“查,镶红旗察哈尔佐领,山东绿营兖州镇沂州左营参将,泰安营中营守备,曹州镇东昌营守备,济南城守营千总,陕西延绥镇榆林参将等大小将官畏战不前,临阵逃跑,致使大军受挫,特请王命旗牌斩之,各官引以为戒!”随着倭什布的声音,一个蒙古佐领,两个参将,两个守备,一个千总,直接就从帅帐中拖出去砍了头。当然,被砍头的不止这六个人,其余把总和一些倒了大霉的绿营兵,总共约有六七十人,全部被拉出去一刀了结。凄厉的惨叫和阿桂冷冰冰的眼神,让大营中所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杀了人,阿桂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点,倒不是因为杀了人心情好,实际上阿桂现在心情很差。宋逆大军之强悍,远超阿桂之想象,原本北江战败,他还觉得是和琳这个大奸臣的弟弟没什么本事,但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和琳没本事,而是对手太强。今天他三万余打五千,如果不是它还有后备的几万大军压阵,满洲精锐也没上,说不定这三万汉人绿营和蒙古弓箭手,就直接让人打崩了,损失现在还没清点出来,但不会少于两到三千人。这五千人打三万,还敢主动上来发起肉搏,不但打退了六倍之敌,还杀伤数千之众,这在阿桂的印象中,也就自己传说中一个打一百个的老祖宗,有这份勇悍吧!不过这会,人杀了,他必须要出来安抚一番,治军可不能一味的靠严刑峻法,需要刚柔并济。“今日是老夫大意了,雄狮搏兔也当尽全力,老夫有些托大了,但明日,我全军压上,誓要击溃当面之敌,诸位须得尽力一搏,剿灭宋逆,人人有封赏!”眼看阿桂先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周围的将官都悄悄松了口气,但阿桂的下一句话,直接就把他们刚松缓下来的心给提起来了。“明日决战,老夫亲自督战,再敢有畏惧不前甚至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同时老夫还会上奏朝廷,连同家属,一并治罪!”。。。。复兴军阵地上,张新志从背包中拿出了简易的行军毛毯,啃了一口干饼,小小的喝了一口加了大量冰糖的白酒。一个铁制的小饭盒架在火上,饭盒中一块腊猪肉加上一点干豌豆煮的汤正在开始冒起了热气。张新志咽了口口水,饼子太干了,酒有些少他舍不得多喝,现在就等着腊肉汤煮好了用来泡饼子。实际上复兴军的饭食是很不错的,特别越是战时供应就会越充足,但由于他们是轻装翻越衡山到此的,能有现在这些吃的就满足吧H完热汤,吃饱了肚子,就准备睡觉,快十月了,野外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不过好在他今夜不用值夜,所以可以好好的睡一个觉,躺下前,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胸墙,心情有些复杂。就在那个地方,他最好的战友、兄弟,来自巨港陈家的陈三郎,永远的躺在了那里,他被一枚硕大的铅弹打中了头,半边脸都快被打烂了。张新志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这样死去,但他没得选择,他也不想选择。他们张家原本只是个登嘉楼做鱼干卖的小贩,每年就是用水果混着一点稻米能填饱肚子而已,连寄回老家的钱都没有。当初凑钱让他们家南下挣钱的宗族,可没少因为这个埋怨他们,连阿爷的牌位,都因为这个被从宗祠中清出去了。但自从明王从南洋崛起后,他们家就开始飞黄腾达了,他的长兄是第一批跟着明王的人之一,除了泰北一战外,所有的战役都参加过,现在是广安省兴都府镇守总兵,子爵爵位。连他的父亲,一个卖鱼佬都成了登嘉楼州且南县的县丞,家里还有一个占地七百多亩的橡胶园,一座糖寮,两个专门做咸海鱼干的工厂,两百多亩良田。附带着土着劳工上百人,华人工人三十余人,华人技工监工七八个,土着仆役数十,称得上是富甲一方!等到明王收复潮州后,不但牌位重新被宗族请了回去,他阿爷还图形官服像挂于祠堂,堂堂正正的享受后人瞻仰,多少年的憋屈和对不起祖宗的负罪感,一朝扫清!可这一切怎么得来的?张家人不认为是自己挣得,而认为是大王赐的,是大王带着他们打下来的!所以张老爷除了留了一个八岁的儿子养老送终以外,包括张志新在内的兄弟三人,都被送到军营中,走的时候父亲特意叮嘱过他,以后不用他们三人尽孝,但请为大王尽忠!“我的命是大王,我生来就是为了复兴华夏的,若是我战死了,那也会回到天上,光照我等为之而战的土地,护佑它,永远雄踞于东方,千秋万世!”张新志念叨了两句南洋陆军军官学院入校手册上第一页的几行大字,明天,将是更惨烈的战斗在等着他,但他相信,什么样的敌人,也无法挡住他们的脚步!。。。。“放赏了!中堂大人放赏了,一人二两银子,这还只是上战场就赏的,要是到了战场上,赏赐那就不一样了!一个宋逆贼兵赏银二十两,杀三人得把总衔,杀五人直接抬旗,千载难逢,要赏钱要当官的就给老子出死力了啊!”“不但放赏,今日还有加餐,白面馒头管够,巴掌大的大肥肉一人一块,还有二两酒,有酒有肉赛神仙啊!要是剿灭了宋逆,今天晚些,那可是羊肉美酒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中堂大人有令,今日有进无退,鼓声不停就一直向前,谁要敢退半步,督战队可不认人!副将以下就地斩杀,还要牵连家人,想要临阵逃跑,畏惧不前装死的,可给老子想清楚了,到底值不值?”几个阿桂的戈什哈敲着铜锣大声的吆喝着,围过来的绿营兵们大声嚎叫着‘谢中堂大人赏!’因为来的官兵基本都是北方人,阿桂还特地从长沙城带了精白面粉。湖南一地不怎么常见馒头,每兵能分到三四个,大大小小的银角子,也被发到了每个人手里。有吃的,有赏钱,士气顿时就起来了,清军也忘记了昨天的失利,一个人头就是二十两银子,都可以在河南、山东等地买上七八亩好地了。。。。。仙庾岭山上,复兴军第一军第二师,两个归义军法兰西步兵团,汉儿效节军北军威字营,第一来复枪团,镇抚军团教导团三个营,总数高达一万一千人的军队,蹲在树林间一动不动。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从昨天中午满清大军赶到起,他们就没有吃过一口热食,因为不敢生火,也基本没怎么活动,所有人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猛虎一样,等待着。“现在是七点一刻,清军马上就会进攻,第一师会坚持到十二点整,到时候敌军又累又饿士气沮丧,就该我们上了!命令传到到每个排长和百总手里,没到时间,不许说话,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生火,能不能一战而定乾坤,就看今日了!”李阿水蹲在一颗大树下面,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黄老四和他商量的计划,实际上就是阿桂谋划的翻版,黄老四亲自带着第一师用简易的工事固守,就如同清军死守的衡州城。由于他们隐藏的很好,阿桂现在肯定还认为他们不过是五六千人的规模,但实际上整个翻越衡山的一万七千人精锐都在这了。这也是刘崇礼一定要招降河北镇标李参将的原因之一,为了隐匿行踪,他们依靠李参将,将整个王普所部三千人一一对号入座,确保没有一个跑出去报信的,保证阿桂不会知道虚实。而要是阿桂不知道虚实,八万人打五六千人,而且长沙城还危在旦夕,阿桂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等到他们久攻不下,力竭气衰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