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宁王府世子一从福源酒楼奔出。

    那厢,斜对面铜锅涮雅间的沈励蹭的起身。

    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脚底油然而生,直窜心肺,骤然间整个人若落冰窟。

    能让一向城府极深的宁王府世子如此失态,甚至都不顾及清河县中隐藏的暗影暗桩,就这样大喇喇的从福源酒楼直奔而出......

    这意味着什么,沈励心头,猜测直奔某处。

    周青。

    沈励转身夺门而出。

    暗影潜伏在铜锅涮及其附近的暗桩眼见沈励如此动静,立刻警觉起来。

    沈励却是在踏出铜锅涮那一瞬,抬手一捏右拳,“全风。”

    这是暗影的暗话。

    意思是全速追击。

    他们埋伏至此,本就是为了能一搏宁王府世子的行踪。

    耶律在清泉寺后山布下陷阱,却因着开山大礼没有如期举行而计划失败。

    宁王府世子一向疑心极重。

    耶律的计划失败的如此荒唐,他岂能不起了疑心。

    必定会追踪耶律来铜锅涮一探究竟。

    只是沈励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忽略了那样重要的一点。

    周青的容貌。

    周青竟然与宁王府世子的未婚妻,那样相似,而他,竟然该死的一直没有察觉。

    直到方才周青在铜锅涮门外和那老妪周旋,他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猛然惊觉。

    原本,周青是背对着福源酒楼,而福源酒楼那边又一直没有动静......

    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刮在沈励脸上,沈励心头一团乱麻,慌的像是让人扯出个洞。

    怀山书院。

    周青和周怀山父女俩说笑着进了书院。

    不论是她之前对沈励动心,还是这几次沈励直接表白,周青的态度,一直是回避。

    身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不熟悉古代的生存法则,但是她知道富贵圈的门楣之别。

    她不敢贸然答应沈励,唯恐自己的一个抉择就带着她所有的亲人奔向万劫不复。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怯懦也罢,总之,她就是不敢。

    那可是暗影的头子。

    这样的人家,和他们家,天壤之别。

    可她爹说,她可以与沈励先尝试着相处一下。

    她爹这话,打破了她所有的犹豫不前。

    她相信她爹的眼光与判断,或者说,她想要相信她爹的眼光和判断。

    毕竟在她心里,沈励和成武,不一样。

    铜锅涮已经顺利开业,忙过了最初的筹备,腾出时间,他们也该从沈励的宅子搬出来了。

    书院要在正月二十才开学。

    此刻书院里,只有几个住校的先生。

    铜锅涮开业前的一番闹腾,足足惊呆了书院里的几位先生。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窦淼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周青和周怀山来书院的时候,他们正议论着此事。

    忽的听到小童回禀,几位先生大吃一惊,忙出去迎接。

    他们迎上去的时候,周怀山和周青已经步入院中,正走到孔子像前。

    “不知您过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位年纪稍长的先生,迎着寒风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大步流星直奔周怀山,诧异裹着茫然,畏惧带着不安,气喘吁吁朝周怀山抱拳作揖。

    周青朝那人看去。

    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素面棉袍,端的一副儒者风范。

    只是这看人的眼神......

    周青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觉得他方才飞快扫来的那一眼,有些让她心头不适。

    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先生,面上或多或少带着囧色与不安,眼神倒是没有像他那般让人不适。

    周怀山背着手,扫了那先生一眼,有些头疼的瞥开目光。

    他从小最怕这些老夫子。

    活人能让他们给叨叨死。

    他宁愿写十篇大字,也不想看这些夫子们一眼,半眼也不行!

    一摆手,周怀山道:“我们来的突然,你们自然远迎不上,没什么旁的事,今天得空过来看看,准备明日搬过来住,你们散了吧。”

    院长住在书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听这话,几位先生大松一口气。

    刚刚开口的那个便道:“之前过年,我们一直忙着整理学院里的藏书阁,一直没有去登门拜......”

    周怀山不想听这种场面话,“呵呵。”

    那人......

    嘴角一抽,尴尬的道:“藏书阁书籍繁多,整理起来着实......”

    “既是书籍繁多,不如你们就去整理吧,左右我们也没有别的事,自己转转就成。”

    说完,周怀山背着手就朝里走。

    周青望着那几位先生,在他们脸上看到浓浓的尴尬和不安。

    尤其是刚刚开口那个。

    “几位叔伯不要多心,我爹说话直,我们真的就是来瞧瞧屋子,然后盘算一下搬家时的安排,你们若是手头有要紧事忙,切莫为了我们耽误了。

    毕竟咱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学院,都是为了学子。

    只要不耽误学子们正常开学,正常学习就好。”

    周青笑意盈盈缓缓说罢,朝刚刚开口那先生道:“藏书阁之事,的确是头等要紧大事,无书不成院。

    还要劳烦几位叔伯统计整理,届时或缺或少,咱们好在开学前填补完。”

    周青说的温柔。

    得了她这话,大家刚刚惴惴不安的心,顿时缓了一缓。

    他们还以为周怀山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窦淼让出书院之后,他们从未拜访过周怀山。

    当初周怀山被抓,怀山书院的学子还去衙门闹过事,要求县令严惩周怀山。

    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好。

    大松一口气之后,大家忽的齐齐眼角一抽。

    整理藏书阁?

    开学之前或缺或少填补完毕?

    这......

    书院的藏书阁,之前一直都是窦淼一人整理。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插手过,也习惯了窦淼一人整理。

    后来,周怀山出事,窦淼让出书院,事情一桩接一桩,他们更是早就将藏书阁彻底抛之脑后。

    现在要整理......

    正月二十就开学。

    还有五天!

    ......希望窦淼在出事之前,已经把藏书阁整理完毕或者......它本就井井有条?

    几位先生心里搁着火急火燎的事,闲话几句便不再围着周青和周怀山。

    他们一走,周怀山顿时大松一口气。

    那样子,活像是刚刚和班主任说完再见的小学生。

    “闺女,我后悔了!”

    一把抓住周青的胳膊,周怀山哭兮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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