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子牵着骡子出了树林,看看上山的路,放弃赶车,回头跟方明远说了声:“姑爷,路窄。”

    啥?方明远还迷糊着,闷子说话了?说啥了?

    睁眼一看山路,额滴酿嘞!这是路?回头冲着后面喊:“都牵着牲口慢点走,路窄,小心别翻车喽!”

    他们家骡子车上只放了四袋粮,是董晓莹在县城买的细粮。后面的牲口车上,各家打下来的新麦,磨好的新面粉,一路上谁也没舍得吃。

    衙门发的迁徒粮,吃到现在,还有几百斤呢!

    不是衙门发的粮食多,开始,各家的鸡鸭鹅狗猪都杀了,有肉吃,干粮就吃的少。

    接着吃各家赶着做出来的干粮,要省水,就不能动粮袋子蒸馍。

    天热又缺水的时候,人就没了食欲,粮食消耗慢。就这样,一天少说四袋粮食,就是二百多斤,大伙省着吃半饱赶路。

    上山走不久,长安被颠簸醒了,睁眼看着天,琢磨是不是能给车加个减震?

    方悦醒来,皱眉望天,感觉自己好像晕车了。

    转过一道弯,闷子看见前面有一块很大的平地,路旁的山林里拴着马,平地上围坐的人都是练家子。

    “姑爷!”

    方明远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冷不丁听闷子喊他,还以为幻听了呢!

    “啊?嗳?啥事儿?”

    闷子小声道:“硬茬!”

    啥?什么茶?你到时多说俩字啊!

    闷子已经转过头,认真牵骡子走路了,给方明远晃的这份难受。

    平地上有块大石头,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身穿斜襟粗布褂子,肥腿的灰色粗布裤子,脚上的鞋子是男士厚底麻布鞋。

    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位少年,长得白净,杏仁大眼,鼻梁高挺,两道眉毛浓黑,穿的是青色的麻布短打,裤脚用麻绳扎着,鞋子也是厚底。

    方明远看了一眼男孩手里捧着的杯子,琢磨这些人不一般,富贵出身。

    不等路边的人有动作,方明远先跳下车,冲着宁忠行礼,客气的向人问路。

    老太太还琢磨,怎么跟这帮人搭伴前行,听方明远问路,大笑着道:“可真是巧了,我们要去乐平城,正好经过北定城,不认识道不要紧,跟我们走。”

    老太太身形利落的跳下石头,笑呵呵的往第二台车走去。

    “老姊妹们好啊!”

    第二台车上坐着牛老太,族长媳妇赵婶儿。车边跟着走的是,方明慧的婆婆花婆子,族三叔的媳妇刘婶儿,方明江老娘宋婆子,郭铁匠的媳妇陈婆子。

    赵婶儿年纪大些,先开口招呼,“老妹子这是要去哪?”

    老太太走到牛车旁,跟着牛车溜达着向前走,“去乐平城,家里只剩老婆子和孙儿了,他叔不放心,接我们进城照顾。

    唉!我是不想去,可孙儿年纪小,到城里有好先生教念书,为了孩子,跟着折腾一回不算啥。”

    “哦,也是,孩子念书才是正经儿。”赵婶儿顺嘴回了一句。

    老太太笑着说:“我夫家姓廖,娘家姓胡,你们唤我廖婆子,胡老太都行,几位老姊妹咋称呼?”

    牛老太看看赵婶儿,主动介绍了身边几位。

    宁忠收拾好,把道路让出来时,胡老太一句跟老太太们聊的火热了。

    “公主和驸马来这边三年了吧!你们才跟着迁户?”

    赵婶儿惊讶道:“公主来这边三年了?俺们那边才贴出迁户的告示啊!”

    胡老太看着牛老太咋舌,“真了不起,是个懂事儿的媳妇,家传的宝贝用来救人,真敞亮,牛老妹有福啊!”

    “啥福气,有福的正歪炕头呢!”牛老太哈哈笑着说。

    董晓莹和方明远对视一眼,这位老太太不一般呐!一刻钟不到,把他们的底细套了个底掉。

    车队再走起来,花婆子和宋婆子几个就不跟着牛老太车走了,靠着山壁等后面的车过来,她们好坐车上歇会儿。

    董晓莹见胡老太上了牛车,主动下车去后面坐着,手里还捧着一碗藕粉糊糊。

    “又送吃的来啊!”赵婶儿羡慕的心里发酸,怎不见自家儿媳妇这么孝顺?

    董晓莹把手里的木勺发出去,“婶子也尝尝,老太太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那个,这位婶子也尝尝,藕粉糊糊,刚用热水冲的。”

    牛老太又操心了,“胖墩和小妞吃了没?”

    “吃了,你快吃,他俩饿不着。”董晓莹捧着碗,示意牛老太别说话,没看赵婶儿一勺接一勺吃呐!

    “这是你胡婶子!”赵婶儿主动介绍。

    董晓莹笑了笑,“胡婶儿好啊!听说要去乐平城,那是个大城镇不?胡婶儿带了这老些马,是知道路上有山匪?”

    胡老太笑着点头,“没山匪了,前一阵去接我的人说了,山匪让驸马爷派人剿灭了。”

    “没劫匪了?”牛老太反问。

    “大忠子,是不是山匪都给剿灭了?”牛老太喊前面的宁忠。

    宁忠回头喊:“是,没了。放心走。”

    董晓莹开始跟胡老太聊天,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胡老太说:“俺们一家都是占了他大堂叔的光,俺公爹到死也就混了个百夫长,孙子有出息了,他死后成了老太爷了。”

    董晓莹说:“藕粉是父亲从南边带回来的,一直舍不得吃,这不路上没啥吃食,孩子老人都受罪,拿出来给老人补补身。婶子带的人不少,是从镖局雇的人?”

    胡老太指着跟随的亲卫说:“都是家里人,都是孤儿,也不知道姓啥,跟着城一个姓,宁远城出来的,都姓了宁。前面那个叫宁忠。”

    抬眼看见长安跟胡老太的孙子聊上了,董晓莹话锋一转,“胡婶儿是本地人,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边啥样?”

    不用她套话了,儿子出马,胡老太的孙子可怜了。

    老太太们头挨着头小声议论,“这老太太是富户呐!你看她的马车,带棚子,马车后的箱子,不是一般的木料。”

    “铁定是大户啊!人家带这么多人出来,一路上吃喝花费指定不少,一帮壮丁吃喝呐!”

    赵婶儿挑眉道:“人家不是说了,占了大伯家侄儿的光,公爹死了都成老太爷,那指定是当官了。”

    路面变宽时,胡老太张罗着,让宁忠去给后面的车套上马,人拉车走这种山路不成,膀子能累断喽。

    牛老太挂心孙子,趁着停下这会儿功夫,去前面看看孩子。

    长安正板着脸说教:“闷子,没山匪正好,我知道你一定……”

    一根羽箭飞来,闷子抬手一刀砍断了箭头,带着羽毛的箭尾虽然被卸了力道,还是往前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

    “胖墩!”

    “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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