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眼前总算没人了,然而不远处似乎有探头探脑的痕迹,白妖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进来吧。”

    担心再次吓到她的云墨谨小慎微的进了房间后,又保持了三五步的距离。

    看着云墨的模样,回想起自己之前一见他就晕倒的窘迫事迹,白妖妖恨不得掘地五尺。

    她揉着自己脑袋,揉得更用力了些。

    “师傅……可是脑袋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吗?”

    “大可不必。”白妖妖道。

    云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妖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殿下,您不必这样,您做您自己就好。同那日一样。”

    说完,白妖妖又后悔了。什么叫‘同那日一样’。真的是噩梦做的,脑子不太清醒。说的话,也十分不着调。

    她揉着自己的脑袋,揉的更加用力了,又道:“堂堂圣子殿下,在我这里这般模样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是好,可别给我增加困扰了,殿下您还是快些走吧。”

    云墨的眼色越发沉了,也越发低落,她不喜他,他只能离开了她的房间。

    起了身来,盯着小案上最近这些日子奋起追赶学习的书籍和笔记,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曾经的‘师傅’,文也比不过,武也比不过,真的是好烦啊!

    她并不是一次挫败就认输之人,起了身,打开了自己做的笔记,正准备好好学习奋勇直追之时,竟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笔记上有许多圈点批画。

    她仔细的翻阅了一下,发现对方的圈点批画十分的详细,有些自己理解出了偏差的地方,他也详细的标明了出来。

    看得出,落笔之人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十分用心。

    她的手轻轻拂过桌面,没有灰尘。

    地上也打扫得很干净了,窗户外面,庭院里一片落叶也无。

    忽而闻到了一缕香气,她上前看了看,一盅清淡肉粥放在了外面的八仙桌上。

    白妖妖打开了盅盖,眉眼不自主地上扬起来。

    “妖妖姐!你终于醒啦!”明轩定时到她这里来报道,这姑娘一进来就闻到了屋内的粥香,打开一嗅便道:“妖妖姐,你的粥煮得好香啊!”

    说着,一咕隆坐了过来,大大咧咧地问:“我好饿了,可以吃一点吗?”

    “吃吧。”

    明轩捧着粥咕噜咕噜喝下,喝到一半才想起了什么又问:“味道真好,清淡爽口!姐,你吃过了吗?要不要给你留些?”

    白妖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吃吧。”

    “谢谢姐!”明轩甜甜一笑,一口全部喝下。

    没想到对方如此海量的白妖妖吃惊地眨了眨眼。

    “好吃!妖妖姐手艺真棒!将来谁要是娶到你当媳妇,谁就有福了啊!”

    白妖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明轩俏皮地跳到她身旁道:“妖妖姐,你前几日是怎得就晕倒了?”

    “没什么,心生魔障,心态不太好罢了。”

    “心态不好?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拿了前三甲。这怎么能心态不好呢?难道姐你本打算赢过大殿下和圣子殿下?啊!妖妖姐真的好志向!我支持你!”

    她没有想赢其他人,她想赢的只是云墨。

    休息了一整日,到了夜间,白妖妖再次入睡的时候,也许是近些日子睡得太饱了的缘故,翻来覆去没能睡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哪一点能够理清楚理顺,蹬了被子,又抱了起来,刚翻过身,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来了。

    她平缓了呼吸,装作已经睡沉。

    来人的脚步声她十分熟悉,无需去看便能辨认出来的人便是云墨。

    只听到他逐渐接近了自己,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在自己身旁停顿了很久,这才拉了拉她的被褥,给她盖好了。

    他又在她的房里忙活了起来。收拾桌椅,擦拭桌面,整理壁橱,又看到了桌面上已经喝干净了的盅,接着,他的脚步声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他估计误会了什么。

    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的。

    就如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白妖妖,在云墨来了这一趟之后,心中的烦扰像被轻轻抚顺,很快,成功入睡。

    白妖妖看到的记忆在这里开始了闪动,很多有着明轩,云笈与云墨的片段快速闪过。

    记忆忽然停住了,这时,白妖妖似在同云墨吵架。

    平时,她都是尽量将他当成空气的,同他保持着距离,可为何她这次要跟他大吵了呢?

    前后记忆一晃而过,她抽丝剥茧整理了个大概,云墨为了讨她开心,竟在他最擅长的武技上,故意输给了她。这一次武技考试,首甲云笈,榜眼白妖妖,云墨只得了个探花。

    而被故意让赢了的白妖妖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觉得遭受了羞辱,她再也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这次,也是难得的,对他说了很多话的一次。

    看着这段记忆的白妖妖也不得不检讨自己,郁结于心,心魔丛生,放不下,反复计较针对于他。这段时间,云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应是遭受了许多苦楚。

    她都这么过分了,他,还是没有放手吗?

    记忆闪动得很快,都是上课,下课,弈棋,玩耍。以及他偶尔半夜来她这儿,她察觉到了装作不自知的经历。

    一转眼,百余年已经过去。

    于天神殿而言的百余年并不算多么漫长的岁月。

    明轩更爱来她这里来喝粥了。

    长时间的同窗,白妖妖也和大殿下云笈等人,结成了好友。她和云笈走得越发近了,也越来越多的同窗爱开云笈和她的玩笑。甚至许多人都说,元域帝尊白妖妖,恐要成为大殿下的皇子妃。

    至于云墨,还是和百年前一样,永永远远坐在她后面,也站在她的后面。

    也不是没有变化的,时间可以修复许多伤痕,随着时间推移,她和云墨之间的嫌隙,也逐渐的越来越淡。

    这一日,夜里,她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之时,他如常到了她这处,站在床前看着她。

    但这一次,她却是不想再装睡了。终于是开口同他说起了话。

    “圣子殿下。”

    “师傅!你醒了?”云墨退了两步,显得有些慌张,“抱歉,我这就回去。”

    白妖妖握着被褥的手轻轻紧了,“站住。”

    云墨站住不动了。“师傅。”

    她坐起了身,双脚落于地上,叹了口气,显得些许烦恼。“殿下,近些日子我思来想去,我觉得我与你之事,不说清楚,对你我都不是好事。圣子殿下,你转过身,看着我。”

    云墨心中忐忑急了,却依旧是依了她的言,转过身来,站在她身前。

    白妖妖抬起头来,斟酌着语言,淡淡道:“圣子殿下,百年前,我曾对你发了次火气,那次,我不应该。”

    云墨立刻道:“师傅,你无需道歉。”

    白妖妖起了身,她淡淡道:“你是圣子,我是元域下位小神。我那般做法,便是以下犯上,按照天神殿的规矩制度,怕是要罚百年禁闭也不为过的。”

    她又道:“天神殿,法度森严,也断没有圣子纡尊降贵到下位神小院内做打扫杂役的道理。这么百年,你日日前来,我并非不知。我不说破,也只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但现下,我已是放下了。圣子殿下,你也该放下了。”

    “师傅放下什么了?”他着急地问。

    “你是圣子,我是元域下位小神。圣子殿下无需执着。既然元域是圣子殿下所管辖的世界,白妖妖便会认真为殿下做事。”

    “师傅!!”

    白妖妖道:“圣子殿下。”她思忖了会又道,“您我身份云泥,您一再喊我师傅实属不妥。您在我这儿做着打扫的事情更为不妥。圣子殿下,您请回吧。莫再来了。”

    他宁可她像百年前那般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也不想她这般疏远他。

    他身上微微发抖,他上前了一步。“师傅就这般讨厌我?”

    “不敢。”

    “你果然是讨厌我。”他垂下头来,“不论我怎么做,都没办法了么?”

    她没有说话。

    他终于被她气走了,她一个人软坐在了床榻之上。回想起他被她气得无助又发抖的模样,她一倒,倒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

    这几日,云墨再没来她的云溪小院。几日后,来自各域的下位神们终于迎来了他们最为要紧的毕业考试——探秘无尽邪域。

    这次探秘,以猎得无尽邪域的魔兽数量与品级为评分依据,各人自由分组,评分各自结算。

    得知了规矩之后,各下位神积极组队了。云笈人缘极好,许许多多的下位神将他围簇,邀请他入队。

    站在她后面的云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又一直盯着她的方向,思忖了一会,又垂下了脑袋。

    一人怯生生上前问道:“圣子殿下,愿意同我们一组吗?”

    云墨淡淡地摇了摇头。

    白妖妖余光看到了他,也不知是哪根神经犯了错,总之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前些日子她被他气走时的模样,一时冲动,回过了头。

    “组队吗?”她问。

    白妖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却着实让云墨吃了不小的一惊,他张大了嘴,半晌未有反应。

    也许是被白妖妖推开惯了,也许已经是做好了单独作战的准备了,这次她居然开口向他提出了邀请,云墨这一下子脑子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他才再一次确认地问:“你真的同意和我组队?”

    白妖妖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她一起身他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又突然松开了问道:“你真的同意和我组队?”

    “圣子殿下,我邀请你组队。”白妖妖道。

    他眼睛一亮,又问:“……可为什么?”

    白妖妖道:“圣子殿下实力不错脑子也好使,我要通过考试,最好的结队对象不就是圣子殿下和大殿下吗?而大殿下身旁现在已经围满了人了,圣子殿下又正好缺个队友……我选你组队只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云墨看了一旁被人群团团围簇的大殿下,又看了看眼前的白妖妖,他的眼中焕发着喜悦,他站起身笑道:“好。”

    云笈身边那么多人他一点都不羡慕,此刻的云墨却觉得自己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他脑子一抽,又提出了一个邀请,“师傅,你可愿来我圣子殿坐坐客?”

    然而邀请刚一说完,便立刻后悔。“不过今日不行,今日还未做准备。”

    她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第一次去过圣子殿里看他采莲藕,接下来的确也没再去过圣子殿。

    想到这里,白妖妖点了点头,倒是因为自己的思绪没有留意到他后一句话,于是道:“那现在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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