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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节已过,至尊竟还有闲出宫游逛?”

    一边引着皇帝穿门过户的往里走,李秀宁一边开启了闲聊模式,年前见过一次之后,她倒不怕这位故人翻脸了。

    不管是刻意,还是真的不见外,反正说话时随意了许多。

    只是瞅着那张日思夜想,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脸,李秀宁脑子有点晕,从她的少女时代一直到如今,差不多十年过去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子一直如跗骨之俎般跟随着她,就像命中注定一般……可神奇之处在于,他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他们之间还应该有着深仇大恨,每每思及于此,她都心情郁郁,便只能以父兄并不以家人为念,一心想着他们的春秋大业,如今败亡,怨不得旁人来排遣低落的情绪。

    而更为实际的则是,父兄们的妻儿都还在指望着她来保全,甚至于一些族人们的未来也牵系于她的身上。

    为何会如此,还不是大家都以为她与新皇有着不可告人之事吗?

    哼,他们之间的交谊哪是外人能够胡乱置评得了的?他们虽然见面不多,也并无血脉相连,但推心置腹之处,足以称得上一声知己了吧。

    胡思乱想间,那边已经回道:“这年月还有什么佳节可过?怎么听着好像有些怨气,莫非是年关过的不顺?”

    李秀宁赶紧抛开那些杂念,因为他所面对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边塞将领了,能记着他们之间的情谊已属难得,若还想着什么知己不知己的,对她自己和族人都极不负责任。

    “年关年关,一年一关,顺心的事情不敢奢望,只想着能平安的再过几年,也不知能不能心想事成。”

    李破笑笑回了一句,“你呀……只要别没事入宫请个封什么的,想要平安度日还不简单?”

    这种似是责怪,又带着些亲近的话语对于李秀宁而言,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心脏有力的跳动了起来,可胸膛之中同时也有些酸涩的东西蔓延开来,让她狠狠的吸了两口气才压了下去。

    仿佛一下回到了当年,一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萧娘娘乃前隋皇后,可以请封,是不是说我一个前朝公主,便差了人家许多?

    正巧我这府门之上也少块匾额,瞧着着实不美,不如大兄也给我弄一块挂上去?”

    李破不由哈哈一笑,这是他入主长安以来做的比较得意的事情之一,“萧皇后有当世天下第一美人之美誉,若后世之人竟不知她姓甚名谁,岂不可惜?”

    说完斜眼看过去,果然没让他失望,听了这话,李秀宁眉毛都稍稍立了起来,双颊紧绷,估计已经在咬牙了。

    当着一个颇为自负的女子去夸另外的女子有多优秀,自古以来永远是勾起一个女人怒火的最佳方式。

    李破的恶趣味那就不用提了,他喜欢强悍的女子,同时也喜欢看她们火冒三丈的样子,这些癖好倒是从来不曾变过。

    只是现在别说敢在他面前发火的女人了,便是男人怕也没了几个,不免有些无趣,李三娘……有潜力。

    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么了?还不是你们男人看着人家是皇后,这才紧着献媚将那华冠戴上去的?

    不过想想她就后悔了,将自家的名姓挂在府门之上,断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男人都不敢这么做,女人就更不成了。

    这样的馊主意怎么就能脱口而出呢,真是昏了头了,若他不怀好意的答应了下来,又该怎么办?

    再者和萧娘娘赌个什么气,也不就是长安的人们议论一下她如何如何,皇帝如何如何吗?关卿何事?难道长安城中的人们说她李秀宁坏话还说的少了不成?

    ……………………………………

    李秀宁的府邸并不比萧娘娘的小,转来转去的李破发现和之前来的那次不一样了,走了许久,应该是来到了后宅,明显待遇提高了不少。

    府中后宅有许多的妇孺,事先得了告诫,李破并没见到什么不合适的人物,就连探头探脑的奴婢也没瞧见,家教还算不错?

    不像是封德彝府中,也许是因为人丁少的缘故,想要热闹一些,所以府邸虽说不大,仆从却极为众多,李破去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在观望,根本不晓得皇帝这种生物到底有多危险。

    一旦让皇帝觉着自己像兽苑中的动物一样让人给围观了,定要斩下几颗人头来才能消气。

    ……………………………………

    来到内宅深处,一间靠着片树林的暖阁显露了出来,虽然冬季里树木凋零,可冰雪未曾消融,偶尔还能见到几株黄梅摇曳于其间,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一路走过来,偶尔谈上几句,陌生感在迅速的消失,上次来时的戒备和隐约的敌意也不再出现了。

    护卫们狠煞风景,事先进去将里面的仆人都驱赶了出去,当李秀宁引着李破和阿史那容真进入暖阁的时候,里面清清静静,再没什么活物打扰了。

    瞅了瞅毫不避讳,问都不问一声跟在李破身后便登堂入室的阿史那容真,李秀宁问道:“这位便是贵妃娘娘吧,果然与大兄相配的紧……”

    说完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他果然喜欢这种颇有勇力的女子,李碧是这般,阿史那贵妃也是如此……自己倒也不差她们什么……

    只是这位据传是西突厥王女的女子,生的果然如传闻中特异,眼睛竟然真的是红色的,看着就有一种妖异之感。

    他可比父亲要不堪的多了,皇后还在,便弄了些形形色色的女子到身边……哼哼,是在向突厥献媚,还是喜欢异族之风情?

    阿史那容真是个实在人,听到她最喜欢听的话的时候反应很是直接,笑容在她脸上绽放,连眼睛的颜色都好像深了许多。

    “你也不差呢,就是不够强壮,我的丈夫不喜欢那些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

    一剑封喉,阿史那容真从来不说假话,而人们都知道,真话最容易伤人。

    李秀宁窒了窒,转眼便笑道:“世间自诩男儿大丈夫者众多,却从不顾惜妻儿,不想大兄另辟蹊径,果然了得。”

    这话连消带打的把夫妻两个都带进去了,李破摸了摸鼻子,倒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觉着生逢乱世,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妇人女子,若不强悍一些,不定下场就要凄惨万分,所以不怕人在这上面找茬说嘴。

    而且比起李渊父子来,他在这方面可要强的多了。

    阿史那容真定定的看着李秀宁,右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腰间的配刀,琢磨着是不是要砍她一刀,毕竟对方方才说的话好像在讥讽她的丈夫。

    能动手的时候就不要动脑子,这向来是阿史那容真的处世哲学,这会儿也许只要李破稍稍示意,就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可让她比较失望的是丈夫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看来他是喜欢这个女人的,于是阿史那容真更仔细的瞧了瞧李秀宁,却还是没察觉出有何特异之处。

    可能是这一会冷一会热的脾气让丈夫喜欢吧?阿史那容真认真的想着。

    贵族人家中都备有涤烦子,尤其是从晋末以来,茶之一物慢慢盛行,渐渐成了贵族们待客的专属,尤其是冬日里,饮上一杯热茶,确实是不错的享受。

    茶汤早已准备好了,李秀宁对阿史那容真印象不佳,于是不再理会这个说话一点也不婉转的突厥女人,转头给李破斟茶倒水,没办法,仆人们都被赶走了,只能主人亲自操劳。

    李秀宁很少有服侍别人的机会,感觉有点羞怯,可很快便适应了过来,毕竟眼前这位既是一个君王,又可以说是她的“兄长”……

    “大兄当日的吩咐我记得很清楚,除了入宫请封一事外,从来都待在府中足不出户,也未惹下什么事端,大兄此来,可是要亲口封赏于我?”

    先发制人?李破饮了口热茶,心说你可没闲着吧?若还四处乱窜,是不是真要担心你一下呢?

    “莫要乱猜,今日里只是出来排遣一下,正巧想到你曾邀我来做客,便来你这里瞧瞧,若是不欢迎,以后就不来了。”

    李秀宁的心颤了颤,随即便笑道:“怎么会……大兄如今贵为天子,谁又敢将天子当做客人呢?

    且来与不来,皆凭己意,三娘哪能左右的了?”

    李破笑笑,“我确实不敢常来,你这府中之人啊……不定有多少人恨不能噬我骨肉而后快呢,上次来的时候,后背就有些发凉,如今进了你家后院,感觉可愈发明显了呢。”

    李秀宁稍稍翻了翻眼皮,细长的眼睛重又眯了起来,“一些妇孺而已,大兄当日可是派人救过她们的性命,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会报复于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渐渐的便热络了起来,阿史那容真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心里琢磨着过后是不是要去告诉皇后一声,她们的丈夫怕是又有喜欢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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