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刚蒙蒙亮,侯府的侧门便被敲响。

    待门房开了门,一名中年文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这人带着头冠,相貌儒雅,留着长须,穿着直裰,行走之间虎虎生风。

    见着这人,沿途的仆役、女使皆停步行礼,口称“三老爷”。

    这人正是李怀的三叔,前任定襄侯的庶出兄弟,李宇。

    很快,便有一名衣着颇为考究,但为青衣的老人快步走来,见了这中年文士,便问道:“三老爷,您是要去见老夫人?”这人乃是侯府的大管事,名为李窘。

    “昨日的事我都听了,魏家老爷来了府上,但被安抚住了,”李宇摇摇头,“今日过来,也是为了那个兔崽子,昨晚深夜,有人报官,被我将事情按住。”

    “什么?”李窘很是意外,“昨日老夫人还难得了七公子一句算是夸赞的话,这婚事总算保住了,结果就又要出事?不知是何事?”

    李宇迟疑了一下,最后左右看了看,靠近几步,才低语道:“是一女子,自称怀了老七之子!”

    “这事是真的假的?”李窘吃了一惊,但旋即压低声音。

    “假的!”李宇眯起眼睛,“那女子一来,我就派了人过去问询,其人回答错漏百出,当然不是真的。”

    “那还好,那还好,”李窘松了口气,“既是假的,那便无多少事了,三老爷怎还这般焦急?”

    李宇却道:“如何不急?这是有人盯上他了,今日只派了个无知妇人过来,那妇人只想着要富贵,自是容易对付,偏生所知有限,追问不出背后主使,他日若那主使者还有其他手段,又或者寻了个厉害角儿来,一时半会都辨别不出真假,就怎么拖着,再把消息一散播,他焉能有好?”

    “这个在理,在理!”李窘赶紧道,“那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您……”

    “我先去李怀那,问问他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必须要心才是!”李宇着,一甩袖子,直奔致远轩。

    他一路疾行,沿途不时碰上仆役、护院,都是忙碌来去,搬运东西的、吆喝的、传信的,每个闲着的。

    便是这般,见着李宇,也都纷纷停下来问候。

    可等靠近了李怀的院子,这热闹吵杂的局面一下子就变得稀疏起来,平添了几分冷清之意,门口还有几个厮普通愁眉苦脸的。

    李宇上前询问两句,顿时面露怒色,他道:“莫听他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弄这些个旁门左道,你们无需去,就在这里帮衬,婚乃大礼,不可疏忽!”

    几个厮苦涩一笑,点头称是。

    李宇眉头一皱,道:“莫担忧,出了事,此乃我之令,自然跟他个清楚,事后但凡有刁难的,让他来唉找我!”言罢,看着几个厮依旧担忧的神色,不由摇摇头,然后走入了院郑

    远远地,就见到院角烟雾缭绕,居然摆放着一个香炉,而李怀正在炉前上香,口中念念有词。

    “荒唐!”

    李宇顿时一声怒喝,将正在上香的李怀给吓得一个激灵,最后一转头,顶着一对黑眼圈,便顺势看来。

    待看清了来人,记忆碎片里搜了一圈,便知道了身份,就过来问候,跟着略微抱怨道:“大清早的,三叔何必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随后咀嚼着李宇这个名字,感到有些熟悉。

    “你还有脸这个,你一大早的,在这里摆着香炉,是做什么?”李宇却是满脸怒意,“我听,你还让院中厮去请道士、和尚,是要做法事?”

    李怀一听,转头去看门外几个厮,那门口原本偷偷窥视的几人,赶紧缩回了脑袋。

    “你别迁怒旁人,是我问的,他们莫非敢不?”李宇一甩袖子,“倒是你,这般荒唐,什么时候了?结亲大礼在即,你请人来做法事,世间安有这般荒唐之事?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名声啊!”李怀着,心中思量,莫非是五叔、五婶子他们知道消息泄露,一计不成,又施毒计,找个妇人来陷害我?

    李怀的实话实,顿时引来了李宇的怒目而视,后者一番怒其不争,又将昨夜的事提及,最后道:“本以为你能通魏侍郎,嫂嫂又了一两句好话,或许是知道成家乃是大事,有所改观,未料还是这般!既如此,我定要告诉嫂嫂,让你这阵子,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便是婚后,也一步都不得离开!省得给我李家再闯祸了!”

    这话却让李怀急了,若是婚后禁足,那岂不是坐以待毙,等着主角过来逞威风,便要辩解一番。

    “行了,我大理寺还有事要处理,便不耽搁在此了,先去看望二郎和嫂子,你给我记好了,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惹祸了!否则,被那幕后之入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他显是吃透了过去李怀的性子,也不听辩解,转身就走,健步如飞,转眼就到了院外。

    李怀一楞之下,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三叔、李宇、大理寺!

    “难怪这般耳熟,却原来是那第二个祸害!正是他未来招惹了郑兴业,导致两家矛盾彻底激化的!”

    一念至此,李怀顾不上其他,赶紧追上去,结果在门口却被挡住了。

    “七公子,得罪了,我等职责所在,今日实在不能让您离开。”乔其满脸歉意。

    李怀心中焦急,但手腕、肩膀被乔其抓着,先是被铁箍给箍住了一样,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得,不由喊出声来:“三叔!你过些时日,是否便要升迁?那衙门里面,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此事非同可,还听侄儿一言!”

    “七公子,还请您……”乔其满脸无奈,心道三老爷乃是族中贤达,不靠血脉权势,靠着科举出身,混迹官场多年,还需要您这位纨绔来指点不成?

    只是他这话尚未完,身后便传来了李宇之声——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是知道的,还听,这其中有些事项,不可不察!”李怀见着去而复返的李宇,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运势的分歧点,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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