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凤辰清澈的目光紧紧攫着白锦玉,眼中盛载着千言万语。

    这时,马蹄声响,远远又奔来一骑,快到城墙下时,一个料峭的身影脚下一点马背,顿时跃起数丈,一个空翻接住了那把砍断吊绳的银刃。

    是谢遥。

    他手腕轻轻一抖,宝光四射的屠割随即干脆利落地收入鞘中。

    白锦玉的脑子断片了一阵,这期间凤辰已经把她放在马背调成了坐姿。他将她箍在双臂之间,驱使着马儿慢慢踱到了包围的中心。

    一阵奔袭的马蹄声纷至沓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数百个威武精壮的黑甲骑兵迅速包抄了围着乌穆一行的叛军。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来者何人!”那都尉在城墙上看着眼前的惊变,冲凤辰喊。

    都尉问得焦急,然而城楼下却没有人答他。

    白锦玉坐在凤辰身前,他胸膛的温热似乎可以穿透冰凉的盔甲传递到她的脊背,她突然想起自己这又是油又是泥的浑身,而凤辰又是个洁癖,遂赶紧地往前直了直身子。

    谁知,下一瞬她又被凤辰按了回来,紧紧靠在了他的身上。

    “乌穆王子,”凤辰沉眸静静地从上到下连人带马的打量着乌穆:“你怎么会在长安?”

    乌穆看着被他锁在怀里的白锦玉,嘴角一如既往地不羁笑着,一双如星似月的眼睛却寒意森森:“贵国风光秀丽,特来观光一番那,路经长安。”

    “喂!下面来的到底是谁?”都尉在城楼上没人问津地大声质问。

    城楼下的凤辰正在跟乌穆道谢:“长安今日景象,令友邦见笑了。多谢乌穆王子出手救了我的爱妃,等此乱平息,本王一定会重重酬谢王子与贵国。”

    凤辰的话中有意无意地宣誓着对白锦玉的占有,乌穆听了,好整以暇地肘抵在马头上,一手托着下巴,刻意地斟酌出声:“爱妃?”

    凤辰眉头压下,心中不喜乌穆这口气中丝丝透露的质疑。

    而白锦玉呢,她以为乌穆一不留神要抖出什么,当即柳眉一瞪,连带着整个人都浑身一绷。这一绷,臂伤就不小心撞在了凤辰的铁甲上,她“啊”一声吃痛地弓起了身。

    凤辰急忙低头去看,看见了白锦玉的还在不停往外流血的伤口。

    “你小心点!”乌穆在马上支起身子,紧张地冲着凤辰喊。

    凤辰全然未顾乌穆的不逊,长手一把握住白锦玉的伤处,微微用力地按压在上面,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安抚道:“我帮你按着,血很快就能止住。”

    臂上白皙如玉的手渐渐被鲜血沾污,白锦玉看着凤辰拿自己的手当绷带,心中不合时宜地产生一股暴殄天物的感觉,不禁收紧了双腮,嚅嚅提醒道:“殿下,你的手……”

    她左右低头,想撕一块自己的衣角包扎。然而一看,她这下半身已经黑漆漆、油光光又黄土和泥了。目光再瞟向凤辰,他一身精铁铠甲,当是更不能拿来包扎止血了。

    懵头中……

    “很疼吧?”凤辰道。

    白锦玉微微向后侧了侧头,还真别说,这会儿好像真是比刚才疼多了。

    从被鞭子甩上、到刚才张弓射箭她几乎都没有感觉到这个伤口,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到了凤辰手下,这个手臂居然剧痛了起来,痛得她几乎都要掉眼泪了。

    瞄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伤口……怎么办?苏丽华是没有这个伤口的!!之后要跟苏丽华换回来,这么大一个伤疤怎么办!能说没就没吗?!

    “喂!”这时,城楼上的都尉暴躁了,仿佛不能接受这么多人集体当自己不存在,在城墙上气得满脸黑红,:“我不管你们下面是谁,有老子在这里守门,你们休想从这里跑出去一个!”

    他停了一下,假模假样诓道:“郑王殿下今日便要拿下长安了,我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吧!不然,”

    他这一声“不然”,城下的众人都仰头向那他看去。

    只见那都尉一转身,从身旁一士兵手中举过一个燃烧的火把,威胁似地朝下面人扬了扬,道:“你们好好看着,这城墙连带城门都是淋过火油的,只要你们一冲门,我即刻就引燃它们!本都尉誓与此城门共存亡!”

    都尉话音落下,白锦玉就听见不远处的谢遥冷冷“哼”了一声。

    迅如闪电,他毫无预兆地挥缰策马,疾风一阵地朝着城下那之前欲引燃城墙的士兵奔去。他身子一歪夺走了士兵手上的火把,二话不说就抛向了城墙!

    瞬间,以火把的落点为中心,火焰旋风一样在城墙上扩散开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宽逾百丈的城墙便一片通红,疯狂的火舌在风中燃得呼呼作响。

    城下城下皆目瞪口呆了。

    “你……”城楼上困于熏炙的都尉不可思议地喃喃自云:“疯了疯了疯了……”

    凤辰向谢遥递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乌穆在下面调侃地朗声道:“都尉大人,你以为这个能烧多久?哗,我看那边一块都熄火了……哎哟哟,你们这火油涂得不够多啊!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乌穆的风凉话引得一阵低低的嗤笑。

    这时从凤辰带来的甲子营中提马步出一个首领,对着城楼上高声道:“狗贼,城南的粮仓和军火库都被烧毁了,凤砺那叛贼迟早覆灭,你速速下来投降,尚可留一条小命!”

    那都尉听了,哈哈一阵狂笑:“粮仓和军火库毁了又如何,我等同郑王殿下杀来长安,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凤辰和一众将士微微蹙眉,此人有些不同寻常。

    那都尉道:“郑王在边关出身入死,一身才干,凭什么要为那个庸君所驱使!不瞒众位,在此守卫的我等原为山寇草莽,郑王于我等有如山的再造之恩。我等陪他杀进长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都尉在城楼上壮怀激烈,一个甲子兵默默驱马挪到了凤辰的身策,低声禀报道:“殿下,郑王大军已缓过了劲,城南恢复了布防,我们不能原路返回了!估计不用多久,便会有大军追来此处。”

    白锦玉在凤辰怀中,将话也听了个清楚,不由地心中一提。

    凤辰点点了头,示意那人退下。他握了握怀中之人,转而看向了那城楼上还在感慰士为知己者死的都尉,道:“你真不降吗?”

    都尉回过神来,愣了一瞬,坚决地臆想道:“不降!我们有七万大军,今日一定能取下长安,我为何要降?!”

    凤辰的目光瞥回之前围剿乌穆的那些城门守兵,问:“你们也是吗?”

    这些人的确和都尉类似,个个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凤辰的左手缓缓从白锦玉的手臂上滑下,他理了一理马缰,声音无波无澜道:“出城。”

    白锦玉微微奇异地侧首,凤辰感到她的疑惑,贴在她耳后为她解释道:“我们出城后再绕回城北去。”

    白锦玉略略点了点头,不过心中有疑。

    “这大门还烧着呢!”

    乌穆已经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凤辰定定看着乌穆,继而目光很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那些散兵游勇。

    乌穆张了张嘴,顿时了悟。

    白锦玉还一头雾水,乌穆已兴奋地一挥手,吆喝着召唤了部下:“哈哈来,把这些不要命的朝前赶!”

    当即乌穆的人马二话不说就乒里乓啷地和之前围剿他的守兵打了起来。

    甲子营紧跟其上,晓勇的骑兵刚从杀阵上撤下来,眼里的血都还没有褪尽,百来个城墙的守兵即使从前是山寇草莽,也完全不是对手。

    那都尉在城墙上急得叽里哇啦,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声响,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是什么时候、又是被什么人射死了!

    乌穆和凤辰,两处合力,默契地将那些守兵朝烈焰冉冉的城门逼珀。

    不出凤辰所料,面对身后雪亮的刀锋,那些守兵果然只得选择唯一的道路——在凶猛的火势中披荆斩棘,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去打开巨大的城门。

    不消片刻,在哀嚎与惨叫声中,巨焰装裹的城门被十几个浑身燃着的守兵打开了!

    其门一开,谢遥遍带领一队人马率先奔出,首先斩断了护城河上吊桥的缆绳。

    轰——

    万吨重的吊桥轰然倒下,架在护城河之上形成一条坦途。

    不知谁高喝了一声,顿时,一百多匹骏马铁蹄铮铮,滚滚轰鸣如闷雷巨响,奔出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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