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岚洺带着常林,两人均是一身黑色劲装、黑巾覆面,乘着夜色来到了港口边,两人不敢离得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只见港口处黑乎乎地一片,看着像是夜深人静,一切正常。萧岚洺盯着港口外围看了一会儿,对常林一偏头,示意继续靠近。

    待近到港口外围,发现原本应该驻守此处的将士没有了踪影。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前进,很快翻进了那排被当做市舶司临时办公地点的房子,房间里漆黑一片,十分擅长隐藏。

    进到这里,就可以看出这港口的确是有猫腻。萧岚洺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码头上影影绰绰的火光连成一条长龙,借着火光,可以看见这些人一身甲胄,腰挎宝刀,都是一番武将装扮。萧岚洺眉心皱紧,不愿意去想这些人原本该在什么地方。

    码头上一些穿着短打的民夫正在来来往往的搬运一些麻布口袋,口袋里鼓鼓囊囊,很有些沉重。悄无声息地在深夜上货,周围还有官兵把守。要说不是走私谁能相信,更让萧岚洺愤怒的是,眼前这件事,很明显有当官的参与进去了。天津港才开,就出现这种官商勾结的事情,萧岚洺脸色阴沉,眸中冷光沉沉。

    萧岚洺关上窗户,凑到常林耳边低声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常林自然不能同意,他跟萧岚洺在一起,没有道理这种深入险境的事情还要由萧岚洺来做。可碍于当下情形,常林只能紧抓住萧岚洺的袖子拽住萧岚洺,不敢出声。

    可是萧岚洺并不是一个能听劝的人,他一手扒开常林的手,然后将窗户打开,一个鹞子翻身,翻了出去,借着夜色掩护,萧岚洺潜行到了码头上。常林在后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无可奈何。

    萧岚洺借着码头上货物堆积,掩饰住自己的身形,一手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一个猛扎,就戳进了一个麻布口袋里,萧岚洺从扎出来的口子里往里一摸,入手硬邦邦的,掏出一看是一锭银锭子,不是天朝的式样,可见是海贸赚回来的。

    萧岚洺猫着腰,偷偷来到另一处,也是依样画葫芦,用匕首扎开,手往里一摸,触手温润丝滑,是一匹丝绸。丝绸、银锭,现在发现的东西似乎还好。

    萧岚洺正准备往别处去看一看,他猫着腰低着头,正准备往前走,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鞋,萧岚洺心下一跳,人比心快,就势往旁边一个闪身,眼见刀光闪过,萧岚洺左边胳膊还是被剌了一刀,鲜血立时横流,萧岚洺抬头一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手握钢刀,又是提刀一砍,都说一寸长一寸强,萧岚洺手上就一把匕首,根本无法和人相比,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和此人分出胜负,只想着赶紧脱身,不然惊动旁人就更麻烦了。

    好在此人虽然悍勇,但是灵活不足,萧岚洺虚晃一招就骗过了他,然后赶紧转身就跑,跑到市舶司门口,他吹了个口哨,常林就翻了出来,双方眼神一个交错,齐齐往外冲,此时他们的身后,那些手拿火把的将士已经追了过来,两人不敢怠慢片刻,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往外跑,好在那些将士也不敢跑的离港口太远,两人还是将人甩了开来。

    之前两人为防打草惊蛇,把马藏的离港口稍远,这会儿好不容易跑到拴马的地方,解开绳索,一个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萧岚洺一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上鲜血直流。过度的失血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白,骑在马上有些左摇右晃。常林看得心惊肉跳,几次三番想停下来给萧岚洺包扎。

    萧岚洺咬牙挺着,在常林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咬牙说道:“没事,赶紧走。若是被他们追上来,就彻底完了。”常林无奈,只能跟着萧岚洺一股脑地往王府冲。

    一主一仆跌跌撞撞闯进房里的时候,慕晴泠还没有睡。她吓了一跳,待看清萧岚洺血人儿一样被常林扶进来,顿时心跳都停了下来。

    慕晴泠起身扑到了萧岚洺身边,眼泪顿时就滑了下来,却还冷静地吩咐道:“关门,让云桥云溪进来!”常林帮着慕晴泠将萧岚洺扶到屋里的罗汉床上坐下,常林反身回去将云桥云溪两个丫头唤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萧岚洺脸色惨白,还有心情哄慕晴泠,“别哭啊,就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什么大碍。你相公皮实得很,放心吧。”

    ”闭嘴!“慕晴泠一边流泪一边瞪了萧岚洺一眼,一边将萧岚洺身上的衣衫用剪刀剪开,一边吩咐道:”云桥去传热水,就说我做噩梦了,出了汗,想擦擦。云溪,去后面请大夫,说我噩梦之后惊疑不定,许是动了胎气。“

    云桥跟云溪乍一见血丝糊拉的萧岚洺,一个个也吓得不行。听见慕晴泠吩咐,赶紧扭头就跑了出去,也不敢细问。慕晴泠剪开萧岚洺身上被血粘住的衣裳,正要掀开,就被萧岚洺握住了手,萧岚洺虚弱地笑了笑,说道:“别看了,吓着你和孩子。让常林来吧。”

    常林赶紧上前,要接过慕晴泠手中的剪子。慕晴泠看着萧岚洺,吩咐道:“常林,带几个可信的人,沿着你跟王爷回来的路线清扫一遍。一点血迹都不准留。明白吗?”

    常林一震,不禁佩服慕晴泠思虑深远。码头上那些人虽然不敢追着他们进城,可保不准就有一两个探子顺着血迹追寻过来。萧岚洺肩上的伤口很深,血流得不少。刚刚又是一路快马加鞭,血迹就是最好的指引。

    慕晴泠这一说,萧岚洺也安静了下来。慕晴泠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为防幕后之人狗急跳墙,你受伤的事还得瞒着。这府里如今伺候的,一部分是咱们从京城里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当地招募的,现在敌我形势不明,还是瞒着点好。”

    敢在天津港生事,幕后之人一定势力庞大,慕晴泠也不敢说如今这府里是水泼不进,还是谨慎为佳。别说没人敢动萧岚洺,自古以来刺王杀驾的事哪里少了。就是一些大案要案的那些钦差,到了当地,不明不白掉河里跌湖里、被山贼截杀,也是常有之事。人为了保全自己,什么做不出来,他们可不会因为萧岚洺是亲王就心慈手软。

    慕晴泠冷静是冷静,可将萧岚洺的衣衫掀开,看见那道皮肉绽开的伤口,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萧岚洺见不得慕晴泠这个样子,拉她在身边坐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也别皱眉。你不高兴的话宝宝也会不高兴的,为了宝宝,你得笑着。更何况刚才你的处置很得宜,我被你保护得很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慕晴泠完全没被安慰到,只是偏过头去不看萧岚洺,到底碍于他受伤了,才没有打开他的手。

    太医来的很快,自从慕晴泠怀孕,小两口都没有经验,总是大惊小怪,一天能叫三回太医,所以这么晚了慕晴泠还请太医这事,也没人怀疑。

    可是等太医进到房里,却见王妃好端端的坐着不像是有事,倒是王爷,上身赤裸,胳膊上有伤,倒是被吓得不轻。

    好在都是经年的老人,就算被吓了一跳,还是很快镇定过来,给萧岚洺把了脉,又亲自替萧岚洺清洗了伤口,“王爷,你的伤口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平日里不影响什么,只要记得别沾水就行了。”然后替萧岚洺缠上了伤口。多余的一句没问,就好像萧岚洺只是跌了一跤,碰了一下,再寻常不过了。

    待王太医替萧岚洺收拾停当,慕晴泠开口道:“王太医,你也是宫里经年的老人了,母后将您派到王爷身边,想必也是对您十分信任。今夜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王太医眉头一跳,躬身回道:“回王妃的话,王妃只是噩梦之后胎动的有些厉害,不必忧心,待我明日开了药方,亲自煎好药给王妃送过来,喝上两服也就大安了。”

    慕晴泠点点头,“辛苦王太医了,你且回去休息吧。云桥,拿个赏的封给王太医,再送一送王太医。”这就是要给个甜枣了。

    待王太医走了,萧岚洺立刻吩咐常林,“常林,这几日你想办法查清楚这走私都发生在哪几天,从码头上的民夫入手,别打草惊蛇了。另外,想办法查一查最近有哪些商户的货物流通数目对不上。既然是走私,这些货物一定有个来处,查清楚,哪些人家进了货却跟出货对不上,哪些人家又是出了货却不知道货物哪儿去了,务必一五一十地搞明白。行了,今晚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卫指挥史司官邸

    俞恩正匆匆套了一件外套就赶到了书房,一进门,里面已经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在等着了。“怎么回事?”俞恩正问到。

    那大汉一抱拳,“将军,今夜正在卸货的时候,有两个蒙面的贼子闯入,小的虽然砍中了其中一人,但还是让那两人给跑了。”

    俞恩正一听,顿时大怒。他一掌拍在紫檀木的书桌上,呵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多人守着,怎么还让人给摸了进去!这便罢了,既然来了,居然还让人给跑了?你是干什么吃的!那些官兵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息怒!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络腮胡连忙跪下请罪。

    俞恩正平息了一会儿,问道:“那两人是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

    那大汉被呵斥了一顿,被问到这个,又有些心虚,“许是,许是一些梁上君子,知道现在码头上过夜停泊的船上有东西,所以来发个小财?”

    俞恩正怒气不减,“梁上君子?你脑袋长在脖子上就是为了喘气儿吗?!你带着那么多人,什么江洋大盗拿不下,还拿不下两个毛贼?哼,要是毛贼倒好了,怕就怕……”

    俞恩正当机立断,“吩咐下去,叫你收下的人都闭紧嘴,谭家那边,也通知他们收一收,该敲打的该善后的都别耽误,先等现在的风头过了。至于其他的人,等我看看情况再说。”俞恩正眼睛一眯,眼中精光闪过,他要去逍遥王那儿试探试探。

    那大汉得了吩咐,也不敢耽误,立刻就出去了。徒留俞恩正一人留在书房,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神情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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