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五一了,张丽打电话说她五月六号结婚。

    她结婚我只能抱歉了,五一的时候这里最忙,请不下假来,不能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她说不能参加她的婚礼也行,等我回去之后把礼补上。说完她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厮守一生白头偕老是最幸福的。真心地祝福她,这个一直是铁子的女人。

    她说结婚之后会和爱人一起到滨海来玩,也算是度蜜月,到时候会来看我。我说那太好了,到滨海我盛情款待。

    “老谭,到了你得请我吃海鲜。”她说。

    “那必须的。”我说。

    “还得陪我喝酒。”

    “那还用说吗。”

    “入洞房就不用你了,这辈子你就别想了。”她说道。

    “下辈子,下辈子等你。”我说。

    “我看差不多,这辈子你欠我的。”

    “若不相欠怎能相见?喝那碗孟婆汤的时候记着点,别啥都忘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呵呵,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的太狠了,做鬼都不放过我,有那么大的仇吗?好像没啥仇,就是一场不该有的爱恋,或者说是遇见。

    我们在不该遇见的时候相遇,有了这个缘分,在理智与情感的纠缠中,彼此珍惜又彼此祝福。一切都是今生无缘,只能是来世再见。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在挂断电话之后的呆呆出神中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或者说,她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

    祝福吧,我的朋友,愿你幸福美满!

    到了五一黄金周,饭店非常忙,从一号开始一直到六号,每天客人不断。最忙的是三号那天,中午饭口一直拉长到下午三点,大伙吃饭都是在灶台上吃的。

    把饭菜打到饭缸里,站在灶台上一边炒菜一边吃。有时候刚吃两口来菜了,放下饭缸就炒菜,炒完菜继续吃。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热了,在厨房炒菜更热,汗水哗哗的往下流,炒完一饭口菜之后来到后面大院,首先找一块纸壳放到地上,然后把鞋脱掉站在纸壳上凉快,点上一根烟,狠狠的吸上一口,那个舒服劲儿就别提了。等抽完烟穿鞋回厨房的时候,看到脚底下的纸壳上有一双被汗水浸透的脚丫印,可想而知浑身得出多少汗。

    当厨师不易,汗水湿透衣背。

    每天从走上灶台的那一刻起身上的汗就没干过,总出总有,穿过一天的工作服当天不洗,第二天穿的时候都是硬的——一层出汗留下来的盐渍。

    我比较胖,一米七六的身高,体重一百八十斤,像我这样的身材夏天在厨房是最遭罪的,每天出汗都比被人多。

    别人身后的水杯是中号的,我是大号的,一个顶人家俩。李师傅每次去打水都会带着我的水杯,回来后跟我说“老哥,你的杯也太大了,一热水器水干下去三分之一。”说的有点夸张,但充分显示出我喝水的能力。

    黄金周这星期内连着两天拿了奖金。

    奖金的标准是这样的,如果当天的营业额达到三万五,每人五块钱,然后每上升五千元加五块。

    三号那天下班的时候走到门口,崔会计和出纳站在门口给大伙儿发奖金,看到发奖金我还纳闷呢,崔会计说这是打开业时定的规矩,只要营业额超过三万五就会有五块钱的奖金,每上升五千再加五块。拿到奖金心里挺美,虽然不多,就二十块钱,但也是对自己辛苦付出的一个肯定和回报。

    三号老店每个员工拿到二十块钱奖金,粗粮每个员工拿到了十五块钱。对此老店员工很好的鄙视了粗粮员工一回。

    老店正常情况下每天卖三万块钱是能达到的。面积两千平,四百个餐位,按滨海的消费水平来说客单价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上座率按百分之八十计算,每天最低营业额是三万块钱。

    现在欠缺的是管理,如果管理到位每个月的营业额在九十万以上不成问题。

    进入五月份之后饭店开始忙了,一忙起来大伙就累,挺多孝儿嫌乎累开始打离职不干了。杜师傅跟我说每年一到五月份就开始出现用人短缺现象,加上老店生意好,工资低,挺多人都不想在老店干,大部分都离职。

    杜师傅说:“滨海这地方是这样的,每年一到五月份开始进入旅游季节,家家饭店开始忙了。但五月份还不是最忙的时候,天气咋说也没到时候,温度不够,洗不了海水澡,也就黄金周这几天忙,过了黄金周又开始不忙了。等到了六月中旬开始进入旺季,最忙的是七、八俩月,等到了九月份就开始差劲儿了,十月份就是小长假能忙七天,过了八月节就不忙了,开始进入淡季。”

    我说:“和省城差不多,都一样。”

    “这些小弟才开始打离职,等到了六月中旬以后你再看,天天都有打离职的,有的不等你找到人就不干了,开了工资就走,剩下半个月钱都不要了。”杜师傅说。

    “那就提前背人呗,趁着现在好找人提前背几个。”我说。

    “谭师傅你不知道,咱家在滨海出名,都知道咱家忙,还累,工资比别人家不高,一听说是咱们家都摇脑袋,不来。”杜师傅有点无奈地说。

    我问:“饼店和粗粮也这样?”

    “都一样,工资都一样。”他说:“粗粮更不好招人,管的比老店严,总换厨师,小弟活不好干,还不如咱家好找人呢。”

    “咱们厨房缺人,前台也缺吧?”我问。

    “前台也一样,缺服务员和传菜员,但前台比咱们厨房好找点,没看现在,小丫头小小子都不爱进厨房,嫌乎累,还脏。在前面干多好,尤其是夏天,前面还有空调,干活得劲儿,比咱们厨房舒服。”

    “那倒是。”

    “现在有三个砧板打离职,找到人就得放人家走。荷台也有三个离职的,楼上饺子工有三个不干的。”他说。

    “饺子工也离职?我看了,咱家饺子工大部分都是岁数大的,在这稳当的干不挺好,离啥职。”我说。

    “你不知道老谭,咱家饺子工工资都不高,全是从老家那边找的,要说干活都行,都挺认干。面点间不都是女的吗,你也知道,一个两个女的在一起干活还行,没啥事,女的一多在一起干活就事多,啥事都有,啥我多干了你少干了,昨天你说我啥了,明天你说她啥了,一天天的净事儿。这三个打离职的是后来的,也有半年了,工资和干的时间长的不一样,照人家差一百块钱,来的时候老赵答应半年之后给人家涨,这不过半年了,上个月开资没给人家涨,人家就不干了。”杜师傅说道。

    我说:“那这个月开资给人家涨了,再把上个月的给补上不就完了。咋说也不能叫她们离职,马上开始忙了,到时候上哪找人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老谭,老赵脾气犟,那三个女的找老赵了,可能找老赵的时候说话口气不好吧,把老赵惹毛了,老赵说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工资一分不涨。那人家能干?说好的到半年给涨,现在不涨了,人家不就得离职。”杜师傅说。

    看看杜师傅,跟他说:“现在就得你出面了,老赵你俩儿搭班子,他当黑脸你就得当红脸,跟那三个女的说这个月给涨工资,把人先留下来。”

    “你不知道老谭,我净干这事了,老赵那边把人得罪完了啥事不管,然后就是我出面摆平。”杜师傅说道。看样这事他没少干,心里也有点不乐意。

    “那咋整?厨房就看你们俩儿呢,你们俩儿一正一副,就得互相配合。”我说。

    “主要他是总厨,咱们也没挣那些钱。”

    他说这话有了抱怨。

    老赵属于实干型的,对管理工作没什么章法,只要你干就行,别出来闹事,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闹事,不听他的,那他就直接打击报复立竿见影。在厨房里大伙儿说怕他吧,也有点,因为他一急眼谁都骂,不管是谁骂完拉倒。来老店两个月了,老赵和前台张经理因为菜的事在传菜部干了三架,最狠的一次直接把张经理骂哭。后来张经理找了老爷子,老爷子说别搭理他,他就是头驴。

    除了跟张经理干架,和海鲜厨师长刘师傅也懆懆过一回。但刘师傅对他直接无视,那意思看我不顺眼可以开了我,换人,正想不干呢。老赵气得够呛,拿着手勺要打,被大伙拉开了。后来老爷子准备把粗粮的一个海鲜厨师调过来,和刘师傅换一下,结果粗粮的海鲜师傅不过来。都知道老赵脾气不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合作。

    马师傅跟李师傅和老赵也发生过不愉快,但他俩儿毕竟才来没到两个月,得给人家总厨面子,都没说啥。

    老赵和我没发生什么矛盾。我俩儿挨着炒菜,沟通的机会多一些,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的熟悉,彼此都很给面子。该咋是咋,老赵菜做的不错,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我的菜做得也行,在做菜上我俩儿有点惺惺相惜。

    自打我来之后整个菜档得到改善提升,菜品的出品质量在整体上也有提升,这些他都心里清楚,要他这个倔脾气的人亲口说出感谢的话不可能,但是从对我态度的改变上可以看出已经得到他的认可。

    老赵给我的整体感觉是实干、菜品好、脾气暴躁、不允许别人反驳自己,有点唯我独尊,这跟他在老店干的时间长有关系。老店建店的时候他就在这,跟着老爷子风风雨雨这些年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属于元老级人物。换了两任总厨都没把厨房整明白,现在厨房能够这样都是老赵一手打造的,属于劳苦功高。

    有点脾气也正常。但不要居功自傲,想要功高震主就离下岗不远了。

    杜师傅也是在老店开业的时候就在这,但是一直当副手,没能当上总厨。杜师傅人不错,干工作兢兢业业,菜品做的中规中矩,在厨房里大伙儿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属于厨房好人。但是他有点软弱,怎么说呢,就是没那个老爷们样,要说他是谦谦书生还差不多。

    没让他当总厨估计老爷子也是看出这点,他没有领军打仗的魄力,不是将才。

    在我看来老赵和他在一起搭班子挺好,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性格温和,一个敢打敢冲,一个后勤工作做得面面俱到。他们俩儿既有性格上的互补,还有做事风格上的互补,挺好。

    但看得出杜师傅对自己一直没能当上总厨还是很在意的,老赵上来之前他就是副厨,走了一个他是副厨,再走一个还是副厨,现在是老赵了,自己还是副厨,心里也有点不平衡。

    他和老赵之间的工资差多少不知道,估计差很多,要不然他不会说出“咱们也没挣那些钱”这句话。

    当不当总厨,挣多少钱这事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就是炒菜,整自己的工资。刚来的时候还有点当厨师长的想法,现在一研究起菜来那个想法早没了,不说全部心思都投入到菜品之中也差不多,每天除了做菜研究菜之外没啥事可想。

    想儿子了给林燕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儿子唠两句,儿子一叫爸爸心里高兴的治不了,不管咋累也都感觉不到累了,就是个舒坦。

    现在李师傅和马师傅我们仨成了不扯不扣的酒友,每个星期都会出去喝两、三顿小酒。我们仨喝酒纯粹是和损酒,两个菜三十块钱,一盘饺子十六,两瓶白酒自带,喝啤酒在饭店点。去的时间长了,洪福饭店老板也都熟悉我们仨,有时候还给加个菜。

    马师傅和李师傅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他们俩砧板、荷台的准备工作做得越来越好,菜档摆的也非常好,通过对几道菜品的调整改进,点击率也在提升,口味也得倒了客人的认可。

    马师傅和李师傅不出去抽烟聊天了,整个东北菜这边也就没谁出去了,看东北菜这边没人出去,海鲜那边也开始不怎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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