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研究干菜做法。

    把涨发好的干豆角、黄花菜、葫芦丝控干水份,按着黄花菜的长度把干豆角和葫芦丝切了,然后切了二两五花肉丝。放在那看着,觉着缺点儿啥,但是到底缺点儿啥不知道。

    做菜是一种感觉,感觉不到位做不出好菜来。

    李师傅看我瞅着切好的原料发呆,走过来问我:“老哥,你这是想炒呀?”

    我说:“是,想炒。”

    “我看你瞅半天了,咋不炒?”他问。

    “感觉少样东西。”我说。

    听我说少样东西,他看看干豆角、葫芦丝和黄花菜,然后问:“这三样不行吗?”

    我说:“也行,但是总觉着再有一样才好呢。”

    “要不加点木耳?”他建议道。

    我摇摇头,木耳当配料还行,我想再加一种主料,不是配料。

    草利贵正在那拿剪子绞茶树菇,不仅眼前一亮,对他说:“利贵,把茶树菇给我一把。”

    草利贵把剪好的茶树菇抓了一把给我。

    “老哥,这茶树菇是鲜的,你要是想放放干的多好。”李师傅道。

    我说:“干茶树菇我用过,炖菜行,炒着不好吃。这个鲜的挺好,但是得炸一下。”

    想要的四种原料齐了,开始试做。

    首先把鲜茶树菇焯水,然后控水,锅内落油烧至五成热,把焯完水的茶树菇入油锅炸,炸至水份排出差不多的时候捞出控油。

    下一步把干豆角、葫芦丝、黄花菜一起焯水,然后倒入漏勺控水。

    锅内落油,炒香五花肉丝,下入红干椒丝爆香,落入半把葱花炒出香味,然后直接用酱油爆锅,在酱油下入之后升起沸泡的时候撒入十三香,少许花椒面。十三香和花椒面下入之后在酱油的作用下烹出东北农村做菜的味道。

    这个味道一直在记忆深处,每当这个味道出来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冬天的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中老家的村落里家家户户烟囱里升起的炊烟,炊烟中飘着玉米秸秆的味道,还有从外屋地儿飘出来的这个炝锅香味------

    家的味道。

    当这个带着回忆的味道出来的时候下入炸好的茶树菇、焯完水的干豆角、葫芦丝、黄花菜,中火慢炒。

    炒的很慢,一下一下翻着炒锅,让四种原料充分的和调料混合。原料的水汽和锅里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炒锅的翻动慢慢升起。

    感觉颜色稍微有点淡,加入少许老抽,继续慢炒。

    待颜色上来时锅内飘出干菜的香味,闻着挺好。

    但是还不到火候,感觉有点水份,炒到干爽才好。

    加入少许鸡精,继续慢炒。

    几乎没有水份了,干豆角微微收缩,黄花菜稍微有点散花,葫芦丝白中透着枣红,茶树菇有点变艮。在翻勺的时候锅边开始出现锅气------

    锅内干菜的香味渐渐变浓,感觉到干爽了。

    撒入少许蒜蓉,淋明油,转大火猛炒,三十秒后关火出勺装盘。

    第一份炒干菜完成。

    李师傅、杜师傅、马师傅、草利贵、于文学都站在身后手拿筷子等着呢。

    “赶紧尝尝啥样。”我说。

    五双筷子一起往盘子伸去。

    等他们夹完我也拿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品尝。

    入口一股浓郁的干菜香味,有茶树菇的菌香,有干豆角特有的香味,还有黄花菜淡淡的香味,只有葫芦丝全是浓郁的酱香味道。

    这个味道就是家里的味道,或者说是山里的味道。

    也是我想要的味道。

    最初就要把它做成一道地地道道的东北乡土菜。

    吃一口,哏叽叽,有嚼头,俩字——好吃。

    “绝了老哥!”李师傅尝完之后首先伸出大拇指说。

    “老谭,这道菜绝了,好吃。”杜师傅也伸出了大拇指。

    马师傅没说话,直接伸出大拇指,然后又去吃第二口。

    草利贵和于文学没像三个师傅那么夸张的伸大拇指,他俩很实际,等师傅夹完第二筷子之后直接连盘子端走,到砧板操作台那吃去了,草利贵边吃边喊鲍鹏。

    我知道这道炒干菜成功了,并且是一次成功。

    研发这些道新菜只有这道炒干菜是一次性成功。

    好像找到了做菜的感觉。

    一瞬间明白了师父说的那句话,做的是菜,炒的是火侯,要的是滋味,不是调料。

    整道菜只用了酱油、老抽、鸡精,十三香和花椒面,很普通的五种调料,可是做出来的效果却是不同,吃着好吃。这个好吃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吃,是那种吃了还想吃的好吃。

    突然间感觉好多菜都会做了。

    站在灶台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脑海里蹦出两个字“演绎”。

    我不是在做菜,是在演绎菜品——演绎东北菜。

    我是一个厨子,三尺灶台是我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我要演绎我的菜品。

    每一道菜品到了我这都是一个作品,从我这里制作出去的都是我的作品,是我的生命。

    菜品之所以有生命,是制作菜品的人赋予了它生命。

    一个有了生命的菜品才有性格,有特点,有被客人接受并喜爱的理由。

    以前是为了做菜而做菜,把做菜当成了工作,一个安身立命的资本,所以说以前是做菜不懂菜,停留在会做菜的阶段。

    现在突然有点懂菜了。

    我要演绎东北菜,而不是单纯的做菜,就像演绎自己的人生一样去演绎。

    做菜的同时在做人,做人的同时在做菜。

    这就是一个厨子该有的感悟。

    一直桎梏我的瓶颈突破了。

    内心一阵欢喜。

    说实话十分激动,感觉手都有些颤抖。

    不得不平息一下自己。

    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把草利贵叫过来,跟他讲了这道菜原材料的投料标准以及干豆角、干黄花菜、干葫芦丝的泡发时间和切配标准,至于如何摆档不用我说,他会摆的挺好。

    “师傅,这菜叫啥名?”他问。

    “叫‘农家炒干菜’吧。”我说。

    “是不是有点土?”他说。

    我说:“不土,就叫‘农家炒干菜’。”

    他问:“一天照着多少份备?”

    我说:“先照着二十份备。”

    他记下之后转身要走,我叫住他说:“把‘东北年菜’里面的大豆腐换成厚的干豆腐,记着晚上开菜单的时候开上十五个暖锅。”

    他问:“准备用暖锅上‘东北年菜’呀?”

    我说:“是。”

    炒干菜这个菜定型了,我问李师傅鸡脆骨研究咋样了。他说也研究出来了,准备做一盘叫我尝尝。

    我问他:“准备怎么做?”

    “炸。”他说:“我用孜然粉和辣椒粉腌的,拍干淀粉炸。”

    “炸点儿尝尝,看看啥样。”我说。

    他把腌好的鸡脆骨拿出一份,拍上干淀粉入油锅炸,炸完之后尝了尝感觉还行,有点撸串烤鸡脆骨的味道。

    我笑着说:“一股烤串味儿。”

    “我就是按着烤串的方法做的,省思烤鸡脆骨大伙儿都爱吃,这样炸也行。”他说。

    “想法不错,挺好。”我说。

    “真的假的,我吃着一般。”他说。

    “说实话这样吃没有烤着好吃,孜然粉不适合炸,出来的味道没有烤着往上散好。”我说。

    “我感觉也是。”他说:“你不让做香辣口的,我也想不出咋做来。”

    我说:“别着急,慢慢研究,好菜不怕晚。”然后对他说:“咱俩到菜档上看看,看看缺啥类型的菜。”

    和李师傅从厨房出来,来到菜档跟前儿。

    菜档前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酗儿,俩人正在那看菜档。李师傅说这么早就来人点菜了,我没吱声,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不是来点菜的客人,应该是同行。

    陈经理看到我和李师傅出来,走过来小声跟我说:“那是魏厨的师父,李兴堂,过来看咱家的菜档来了。”

    陈经理说完我不禁多打量魏厨师父几眼,中等身材,国字脸,很有精神,脑袋上带着个运动帽,穿着一身运动装,显得很年轻。

    他看到了我和李师傅,微笑着冲我俩儿点点头。

    我和李师傅也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我走上前打招呼:“李师傅过来了。”

    他点点头。

    陈经理介绍道:“李总,这是我家的谭师傅,这个是李师傅。”

    我伸出手和魏厨师父握手。

    握完手之后我说:“李师傅多给指点指点。”

    魏厨师父说:“菜摆的挺好,都不错,有些菜很有创意。”然后说:“我今天没啥事过来看看,一会儿再到饼店看看。”

    “李总啥时候正式上来,到时候多给我家指点指点,别总照顾你徒弟厨房。”陈经理说。

    看陈经理这样说,她应该和魏厨师父早就认识。

    魏厨师父笑了笑,说道:“自己徒弟能不照顾吗,谈不上指点,互相交流。”

    我说:“李师傅客气了,您是大师,我们得多跟您学习。”

    “啥大师,都一样,就是个炒菜的。”魏厨师父笑道。

    说完之后他又到炖菜档看看,然后跟我们三个打声招呼,领着那个酗儿去了饼店。

    “陈姐和魏厨师父认识吧?”看他们走了之后我问。

    “认识,都是干餐饮的,滨海就这几个人,谁不认识谁。”陈经理道。

    “他是戴老徒弟?”我问,想确认一下。

    “你还知道戴老呢老谭?”陈经理有点吃惊地问。

    “知道,听我师父说过,在滨海戴老应该是老爷子了。”我说。

    “嗯,戴老是滨海餐饮界的老爷子,李兴堂就是他徒弟。”陈经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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