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坐在山坡上,铠甲已经卸去,根据斥候的报告和俘虏们的交代,附近并没有敌军了。

    白绕的前军旗号是因为他在张燕部是统率整个前军的主将,此次出征,由于襄垣基本不设防,也就没带多少兵力出来。

    一片狼藉的战场已经平静下来,残缺不全的尸体散布在坡上坡下的草丛之中,看上去就像得了癞痢,芳草的清香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郑

    战斗的激情过后,谢飞有些茫然,不同于从前自己曾经面对的敌人,那些都是有着高度信仰的士兵,可是眼前的这些敌人,惊恐茫然的眼神,粗糙的手掌,羸弱的身躯,更像是被裹挟的农民。

    每一个倒下的躯体背后,都有倚门眺望的亲人,而他们翘首以盼的亲人,已经倒在了不知名的某个角落,变成了累累白骨。

    并肩而坐的郡主感受到了谢飞情绪的低落,心中很是奇怪,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怎么还闷闷不乐?

    “此战我们大获全胜,缴获无数,还斩杀了两员敌将,夫君怎么不高兴呢?”

    谢飞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一叹,暗自己真不是做将军的料,看看人家那谁来着,总结的就非常有水平:

    死一个人是个悲剧,死一百万人就是统计数字。

    侧头看了一下郡主,想起了刚才她冲锋的样子,不由得恨恨地回答道: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疯婆娘?你那么不知死活的往前冲,伤了怎么办?”这话的时候,伸出手去对着郡主的翘臀狠狠地拍了一下。

    郡主听了心中一甜,倒也颇为受用:

    “好啦,我不是没事吗,你看徐晃他们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看看。”

    坡下,徐晃浑沮正在押着俘虏们打扫战场,按照谢飞的命令,不仅要收集武器,还有收集阵亡者遗体,集中焚烧,埋葬工程量太大,不让他们暴尸荒野,也算是对阵亡者的一种尊敬。

    两人抬头望去,后勤部队已经越过了山岗,正向着这边走来。

    谢飞拉住郡主的手站起身来:“下去看看。”

    二人翻身上马,往坡下走去。

    战场已经打扫干净,旁边是堆积好的尸体,尸堆上堆积着收集来的枯草枯枝,缴获的马匹、武器等已交由后勤部队,后勤兵们正在紧张地牵马装车。

    黑山军俘虏们集中在一起等候发落,周围是持矛立马表情严肃的华夏军第一、二军士兵,第三军的士兵们已经越过黑山军刚刚驻守的山坡,看守着被黑山军抛弃的辎重去了。

    谢飞骑着马缓缓地向俘虏们面前走去,俘虏们用带着恐惧、慌张、好奇、希冀、绝望的复杂眼神看着这个英俊魁梧的少年将军。

    古代,俘虏的命运历来是悲惨的,嘴里的是杀俘不祥,手上做的是手起刀落,言行不一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收编也从来都是常态,采取什么手段全看胜利者的心情。

    俘虏们不知道自将己是何种结果,惶恐无比地等待着决定自己命阅少年话,既盼着他开口又害怕他话,不停地舔着干燥的嘴唇,吞咽着喉咙,等着判决的到来,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兄弟们,弟兄们!”

    俘虏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惊讶地四处张望:兄弟?跟谁话呢?是叫我吗?接下来的声音让俘虏们知道聊确是在叫自己:

    “大家当兵打仗就是图个吃饱肚子,两军阵前那是各为其主,我们之间何来仇恨啊?”

    俘虏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声,谢飞抬手示意安静:

    “今日之败,大家成了俘虏,主要是黑山军主将无能,跟大家没有关系。大家都是勇敢的士兵,每一个阵亡对手都值得尊重,我们华夏军,不会让你们阵亡的弟兄暴尸荒野。”

    完,扭过叫过徐晃指了一个尸体堆:

    “下令点火,给予军礼。”

    “是!”徐晃策马来到尸堆面前,大声下令:

    “点火!全体都有,敬礼!”

    在场的所有华夏军士兵立刻举手敬礼,持矛的士兵则将长矛持握,举在胸前。

    俘虏们开始是好奇,虽然看不懂这奇怪的礼仪,但是从对方肃穆的表情能够感觉出这种礼仪的规格很高,而对方的统帅,同样在马上端坐,肃穆地敬礼。

    这种仪式感深深地震撼着俘虏们的内心,被尊重的感觉第一次涌上心头,身体一阵阵微微颤抖,当看到火光开始燃烧起来,火中又不乏有自己的兄弟亲人,不由得纷纷跪下伏地痛哭。

    许久以后,等俘虏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后,谢飞又看向了俘虏们:

    “我们华夏军此次出征,是为讨伐董卓,匡扶汉室,还下一个太平,给百姓一个平安。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诸位请自便吧。”

    俘虏们大感惊讶,本以为就是不杀,炮灰苦役也是免不聊,没想到被直接放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这时代的兵员,流民、失地农民较多,无依无靠,要不谁特么造反啊?来自北方草原的更加是给饭当兵的主,家在哪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先开头,人群中跪倒了一片:

    “愿意跟随将军,愿意跟随华夏军……”

    此役,黑山军2800人中阵亡600余人,被俘1300多人,余者逃散。由于于毒瞬间被杀,骑兵被俘很多,有500多人被俘,缴获马匹近700匹。

    最终,战俘中愿意留下有800多人,其中骑兵近400多人。谢飞把骑兵打乱编入作战部队,400多步兵和缴获的战马统统编入后勤部队。这样做很是影响战斗力,不过没有办法,保持稳定才是首要任务,等以后忠诚度提高了,时机成熟了再吧。

    谢飞看了看,估计差不多下午3点多了(没有手表让谢飞很是郁闷),后勤部队已经和第三军汇合去了,山岗后升起晾道炊烟。

    望着袅袅的炊烟,想起了行军要求的无烟灶,谢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纪律这东西真不是短时间可以形成的,它需要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真正成为纪律。

    话简单,但是队伍的重新组编工作也颇需要些时间。

    徐晃、浑沮、郡主三个人正在为骑兵的分配闹得不可开交,后勤部队的补充兵已经翻过了山岗,三位军长还在为了多挑几匹健壮的马匹多要几个魁梧的士兵而吵吵嚷嚷。

    谢飞翻身上马缓缓地走上了山坡,微风轻轻拂过了他的面孔,尸堆已经燃烧殆尽,烧焦聊头发一样的味道依然弥漫在四周,覆盖在这安静祥和的美丽原野之上,而遍地的血色诉着那些刚刚逝去的生命曾经的存在。

    看见山坡上不远处有些百姓模样的人,谢飞轻轻地夹了一下马腹走了过去。

    百姓们三五成群,分散在一大片草地上,都是疲惫不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

    有些胆子大的看士兵们管的宽松,已经生起火来,黑乎乎的不知烤着些什么东西。

    看谢飞走来,人们纷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谢飞下马扶起众人,大声喊道:

    “大家都起来吧,都站起来话。你们是从何而来啊?”

    有些胆子大的人声回答道:

    “我们是被黑山贼劫掠的百姓,山后还有许多。”

    百姓恐慌的眼神刺痛了谢飞,这一刻,他的内心第一次真正思索他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开始的时候,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先保命再;后来有了郡主,心里多了一层牵挂;再后来的所见所闻,他开始深深地同情这个时代的百姓,开始感受到这个时代的痛苦。

    也就在刹那间,他的内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建立一个平等文明社会的想法,开始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狂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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