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彩洁是实在无话可说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只能鸡蛋里面挑骨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当我乐意啊!我这不是被逼的吗?他们欺人太甚啊!”秦意可又拿起一串肉,“你说上次,我姥和我舅要不那么作,我能打他吗?他那话说的难听不难听,哪儿有当舅舅的那么说自己外甥女的?你还附和他!我不打他都对不起自己!”

    “那话是过分,闺女不打他我也得揍他!”秦渭明喝了点酒,胆子越发大了,这话放在以前,他是不敢说的。

    邓彩洁脸红得不行,“闺女,我不是有意的,上回,上回,我那不是习惯了吗?”习惯护着弟弟,所以连闺女的清白都不顾了。

    秦意可将杯子里最后一点养金鱼的酒喝了,“所以说,钱不能给你,而且还得考察你。”

    “你说,我接受考察。”邓彩洁正襟危坐,生怕闺女记恨她,让她落得跟邓彩霞一样的下场。发家致富,扬眉吐气的道路上,咋能没有她?

    众叛亲离,闺女儿子都不认她,这滋味想想就难受。

    “好!第一件事,就是我们手里有钱要做生意的事,你要瞒住他们。”秦意可问她,“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

    “肯定能!”邓彩洁连忙表态,“我不说,我跟谁都不说。”

    秦渭明连忙接过话茬,“他们要是问你呢?套你话呢?”她以前可没少做这种保证,前脚说得好好的,后脚就忘了,人家一问,她就笔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不能,这回我肯定不能!这次这么大的事,我保证我跟谁都不说。”邓彩洁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就差指天发誓了。

    “闺女,要不然咱们就看看你妈的表现,看看她能不能改了她的臭毛病。”秦渭明挺高兴的,他觉得这几天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直线提高,有话语权了,腰杆子也挺直了不少。

    秦意可上下打量着邓彩洁,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行吧,看在我爸为你求情的份上,那就先给你一个机会。邓彩洁同志,你得珍惜机会!”

    邓彩洁连连点头,“闺女,你放心,妈以后保证不糊涂了。”

    “那行,你明天还得上班呢,先去休息吧,我跟我爸再喝点。”

    “那我……”她总感觉闺女要背着她跟秦渭明说点什么。

    秦渭明也有这个感觉,好像是闺女特意要把她支走似的。

    “你去吧,我们爷俩喝点,现在咱家就你挣钱呢,别耽误明天的工作。”

    邓彩洁喝了点酒,脑袋不像平时反应那么快,再加上她现在还在考察期呢,所以脾气就自然而然的收敛了许多。

    犹豫再三,邓彩洁还是离席了,“那行,你俩别多喝,早点睡。”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洗脸,支着耳朵听饭桌那边的动静,结果一无所获。

    爷俩真的只是吃吃喝喝,推杯换盏,没说啥特别的事情。

    邓彩洁擦了脸,洗了脚,磨蹭了半天,终于回屋了。

    一开始她还想着不能睡,偷听一下爷俩的谈话,看看他们到底要说点啥。结果脑袋一沾枕头,困意袭来,哈欠止不住的打,眼皮也变得特别沉重。

    最终还是没忍住,昏睡过去。

    秦意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嘭的一声,又启开一瓶酒,给秦渭明倒满,又给自己杯里添了点养金鱼的。

    “闺女,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啊?”秦渭明拿眼睛瞄着她呢,见她喝的少,一共也没喝上一瓶酒,这才没有说啥。

    秦意可拿起杯子跟秦渭明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才道:“与其说我是高兴,不如说我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渭明一听这话,把搁在嘴边上的酒杯放下了。

    他想说两句什么,可是感觉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子这是受委屈了。

    “我从小就想逃离这个家,逃离你们。”与其说这是她的想法,还不如说这是原主的想法。

    秦渭明静静的听着。

    “我是那种特别拼命的孩子,自打上初中以后,我的成绩就一直在学校前十,没掉下来过。是不是,你承认吗?”

    秦渭明点头,闺女是很懂事,很给他省钱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花钱补课,家长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他们学,自己闺女呢,自觉,从来不用别人督促,长这么大都没上过补习班,可是成绩依旧优秀。

    “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学习啊!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从来没在后半夜一点之前睡过觉,我知道勤能补拙,我不聪明,但是我可以拼命学。”

    秦渭明怔怔的看着闺女,这好像是近十年来,女儿头一次向他吐露心事。

    其实此时秦意可的内心毫无波澜,她讲述的都是原主的人生,是这过去的事,只是通过她讲出来而已。

    “我那么拼命的学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离开咱们这座小县城。我没那么多远大的理想,甚至不想像老师说的那样,去外面看看精彩的世界,我为的就是离开家,离开你们。”

    秦渭明剥花生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秦意可盯着他的眼睛道:“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们大人世界里的辛苦和不容易,我读不懂,我只知道,我每天都活在让人喘不过气的生活里。从小到大,我样样都比秦楚兮强!比她懂事,比她会的多,比她学习好!可是我爷我奶,没夸过我一个字!秦楚兮会背着你们骂我是捡破烂的,因为她不要的衣服最后都给我了。”

    秦渭明张了张嘴,眼睛一下子就湿了,“闺女……”

    “其实我没那么脆弱,她打击不到我!”秦意可笑了笑,“包括我大伯,我大娘的打击,我也无所谓的。我只是觉得他们很无聊,在我一个孩子面前逞威风,转过头就在你们面前装豁达,装慷慨,算什么本事啊!”

    “咳!”秦渭明转过头,假装咳嗽,用袖子擦掉了淌下来的热泪。

    “爸,没人瞧得起咱们!”秦意可揭掉了伤痕上的痂,让溃烂的血肉直接袒露在他面前,“你没权,没钱,连父母兄弟都瞧不起你,更何况是小舅子和丈母娘了!”

    这话她不止说了一次,但是唯有这次,直接击中了秦渭明那早就溃不成军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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