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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沐华五色

第二卷 汹涌暗起 风波未平 第一百回 天降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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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嬷嬷吩咐侍女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落葵与林嬷嬷一左一右扶住太后,一路看下来,落葵被盒中之物震得有些发晕,晃了三晃。

    那些盒中之物皆不是寻常人能用的到的,里头有之前千里迢迢去北山寻的玉髓草,去东闽国寻的龙鳞草,更有天灵草、七星果、霓裳七彩莲、九幽血参、玉清果、凝阴芝这些天地灵药。

    而数个长颈玉瓶中分别盛了合髓丹、凝血丹、聚元丹、定神丹、冰精丸、雪凝丸这些疗伤救命的丹药,更有一瓶空青曾经相赠过的辰角。

    落葵依次望过去,望的眼眶微红,鼻尖微酸,她是修炼之人,知道这些灵药与丹药皆是疗伤救命的圣物,每一样都来之不易,她怔怔望住太后,太后并非修炼之人,却千辛万苦为她寻来了这些,备下这些非一日之功,太后,太后只怕是打她开始修炼那一日,便开始默默备下这些了,她一时哽咽,在太后面前垂首无言。

    太后重重握了握她的手,感慨道:“幼时你父亲执意叫你修炼习武,说是以后行走世间,能有个自保之力,我虽不喜却拗不过他,可后来,哎,罢了,没了就没了罢,若有朝一日你在婆家受了气,横不能靠拳脚打回去罢。”

    落葵扑哧一笑,冷清的双眸暖意融融起来,娇俏温暖的模样,像极了她的生母,她环着太后的臂弯,娇嗔道:“外祖母,外孙女一定会好好的,不会叫人欺负了的。”

    太后长长吁了口气,一脸慈祥疼惜,轻轻抚摸落葵的额发,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一刻都不肯离开:“葵丫头,你和你母亲真的不一样,你主意大,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性子又坚毅,你是托生错了,若是托生成个男儿,少不得也能建功立业一番。”

    母亲,母亲,落葵从不知生母的模样,想念生母时便瞧一眼庭前的朱雀花,提起生母时,心口抑制不住隐痛,她偏着头,轻轻靠在太后身上,感受到久违的亲人温暖,梦呓般低语:“外祖母,母亲,母亲是个甚么样的人。”

    太后眸光闪动,一时无言,窗外梅枝横斜,在隐隐发青的窗纸上描出清绝的影儿,清冷梅香透骨。

    太后抚着落葵的发髻,默默叹了口气,呼吸中夹着隐痛,离开的那个是她唯一的女儿,怀中的这个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可这两个心头肉,偏她哪个都没护住:“你母亲心思单纯,笑起来像个孩子,说起话来又好听又疼人,可你母亲没你这么懂事。”

    言罢,她瞧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会意的微微颔首,冲着后面挥了挥手,内侍见状,默然无声的将后头的六口楠木大箱依次打开,一片光华流转,霎时溢满整个房间。

    落葵在箱子前静立良久,才适应了那片光华,定睛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了。

    六口箱子里分别装了金、银、万年琉璃、昆仑仙玉、幽冥血石与阴阳合香木。前头的金银也便罢了

    ,而后头的四样却是世间难的,有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寻到一样,现在却装满了四口半人高的箱子,这,这,落葵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的她差点落泪,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并不是在做梦,不禁瞠目结舌道:“外祖母,这,这,这些都是,都是给我的嫁妆么。”

    太后微微笑着点头:“都是给你的,前头的金银,是给你过日子用的,后头这四样,也是多年前便备下了,原想着你修炼可用,如今,哎。”她戛然而止,又是一声长叹。

    落葵静静依偎在太后身侧,轻轻道:“如今这些,外孙女已用不上了,都给二哥罢,他能修为大进,是咱们云楚国的福气。”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轻雪,无声无息绵绵无终,轻轻覆盖住琉璃翠瓦与翘角飞檐,轻轻掠过寂寞树冠与斑驳红墙,轻轻落在温润缱绻的水仙花盏上,温暖与冷寂纠缠不休,叫人心生不舍,叫这幽深静谧的宫室,锁闭了人心一生一世的宫室,竟少了些疏冷,多了些温情。

    太后凝眸望着落葵,她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个嫡亲外孙女,虽未留在身边养大,可教养的行止规矩丝毫不差,只是没有爹娘心肝肉的疼着,自小便没有甚么孩子气,她点了点落葵的鼻尖儿:“你啊,真是半点儿也不像你母亲。”

    母亲是先皇和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疼的如心肝儿肉一般,自然娇宠单纯,若她还活着,也一定会将自己疼的娇宠单纯,落葵蓦然垂首,可惜自己无福。

    太后轻轻抚着落葵的手背,一下一下,温厚入心:“原该婚事定下,便复了京家那小子的伯爵之位的,可你二哥说婚前复了位,怕他亏待你,要再等等看。”

    若是薄情寡信之人,复不复位,何时复位,都是无法改变甚么的,若是有情有义之人,即便无官无爵也会白头到老的,落葵满口苦涩:“不会的外祖母,这伯爵之位迟早得复,迟一日早一日并没甚么不同,外祖母莫要忧心。”

    太后紧紧攥住落葵的手,沉沉一笑:“葵丫头,只要外祖母在,绝不叫人欺负了你去,若有一日外祖母走了,也定会给你谋个长长久久的好日子,外祖母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叫京家那小子不敢低看了你,叫你以后富贵无虞,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落葵心头一酸,鼻翼微张,几欲垂泪,因母亲早逝,她自幼是在宫外长大的,幼年时倒是时常进宫请安,可自打父亲坏了事,她便益发落魄的见不得人了,离这拜高踩低的宫城自然是有多远,便躲多远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中秋,冬至与除夕才进宫见一回太后,以示自己虽落魄不堪但仍努力活着。天长日久之下,心里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后来她年岁渐长,太后开始张罗着给她议亲,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五十户清贵人家,却没一户入了她老人家的眼,好容易相来个云良姜,却被扼杀了,落葵仍记得当年太后怒气冲天的模

    样,逼着陛下下旨狠狠申饬列侯,她彼时还笑称,自己又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凭甚么叫人人都能相看得上。

    可太后却是真的恼了,竟破天荒的将给脸不要脸这句话骂了出来,说她养的花朵一般的嫡亲外孙女,只有她挑人家的,没有人家挑她的,列侯府相看不上,合该下旨狠狠申饬一番。

    现如今落葵的婚事仍在等着观星斋占卜吉日,但太后却早早的列了她的嫁妆单子,她这才知道,自打她落地,太后便开始备上了嫁妆,小到一双绣鞋,大到一座屏风,她都精心挑选,这些年来慢慢积攒,那厚厚的嫁妆竟抵得上公主的份例了。

    落葵捻着那厚厚一摞嫁妆单子,贵重如巴掌大的随珠,罕见如镶了翡翠象牙的黄花梨屏风,甚至连金丝楠木的棺木都赫然在册,还有大片京郊的庄子田地山林,她一边咋舌一边忧心,连连劝说太后逾制备嫁,怕是不好。

    太后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嗤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体己钱,便是都给了落葵,也没人有权置喙,况且她是低嫁,若不将嫁妆备的厚一些,恐以后的日子要受罪。

    从殚精竭虑的相看议亲,到事无巨细备嫁贴补,再加上今日的震惊,这十数年的明里暗里的护佑悉数涌上落葵的心头。这么些年了,这个在深宫里困了一辈子的妇人,虽待她一向不热络,可明里暗里的回护照应,她心里是明白的,也是真心孝顺侍奉这世间她唯一血亲了,即便是双亲皆亡,孤苦伶仃,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太后仍当她是心头之宝,不容旁人小觑半分。

    祖孙二人相互依偎着,一瞬儿细细低语,一瞬儿开怀大笑,忆起故人时黯然伤神,念及来日时满怀希翼,日头就在这亦喜亦忧中缓缓西斜,再抬眸时,外头已经暮色降临了,落葵笑道:“外祖母,家宴快开席了,外孙女陪您过去罢。”

    太后身边的林嬷嬷是陪嫁进宫的,与她风雨相伴数十年,看着她一日日枯槁老去,垂垂暮年,那些年,在王后位上的每一回沉浮都催白一把乌发;每一条刀刻般的皱纹里都埋藏了丧夫丧女的苦痛绝望,如今她虽贵为太后,却仍晚年难安,终日挂念嫡亲外孙女的前程;林嬷嬷心里明白,太后不是个热闹之人,再加上落葵一命是用长公主一命换来的,太后心里总有难以解开的芥蒂,再心疼落葵,也只是放在心里疼,面上甚少露出来,偏生落葵也是个冷性子的,请安规矩侍奉孝顺做的一丝不差,可两个人总是隔了一层,总也没有血肉至亲的热络和亲近。

    备嫁这些日子,太后人前淡然从容,人后却泪流不止,就像当年嫁长乐长公主那般,每备上一件儿嫁妆,心便疼上一分,林嬷嬷瞧着劝着,直到今日祖孙俩亲昵起来,她唏嘘不已,原本是血肉至亲,明明是该最亲近的两个人,可偏偏冷了这么些年,耽误了这许多的天伦之乐,但愿,但愿以后有补回来的那一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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