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姜妙都没再见到肖彻,听朝务很多,他很忙。

    姜妙也很忙,忙着洗衣做事带孩子,还得忙着关注姜云衢的科考。

    哪怕内心里千百个不希望他考中,三月初会试成绩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姜妙傻了眼,甚至是有些恍惚。

    姜云衢中了,总的录取四百名贡士,他排在三百八。

    这次没有傅经纬帮忙,是实实在在的成绩。

    姜妙看着安子帮她抄来的榜单,目光盯在姜云衢的名字上,随后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人总是能得志。

    姜云衢高中,就意味着今后她会面临更多的羞辱与算计。

    之前几次三番栽她手里,如今好不容易翻个身,想也知道以姜云衢睚眦必报的尿性,不会轻易放过她。

    到那时,姜云衢是官,她是民,身份上的悬殊差距,会让她在很多事上做不到有力回击,只能任人捏扁搓圆。

    安子:“如果按照往届的标准,他已经落榜了。”

    “这话怎么?”姜妙对科举了解的不算太多,考试大致时间她知道,但每科录取多少人,她还真没研究过。

    安子坐下来,告诉她,“一般情况下,会试最终录取不会超过三百人,两百八是历年来的平均数目,今年直接录取四百,算是本朝建朝以来录取最多的一届。”

    姜妙还是不懂,“为什么突然多了将近一百个?”

    自然是崇明帝为了对付东厂,准备借着科考招揽心腹。

    安子不敢跟姜妙这些,一来怕她听不懂,二来,这种事也不是能随便挂在嘴上的。

    “可能是朝中缺人吧!”他道。

    姜妙不懂朝局,也知道妇人不能随便谈论那些,便没再追问。

    但姜云衢考中这事儿,还是让她膈应了好几,饭没吃好,觉也没睡安稳。

    ……

    相比较姜妙的烦躁,溪水村姜家一片喜色。

    去年陈氏的事儿让姜明山颜面丢尽,这半年多,走哪都得低着头,如今儿子会试高中,消息一传回来,姜明山就感觉自己腰板子都能挺直了,眉毛扬得老高,背着手在院儿里慢悠悠地晃着,儿子都还没领到官职,就先摆上老爷谱。

    比他更高心,是姜柔。

    她今年十六,年纪已经不了,再拖上一两年,就只有人家挑她的份。

    之前还一直想着,大哥会不会因为二娘的罪过受到牵连,会试落榜。

    现在好了,一举高中,便意味着她的亲事没跑了。

    姜柔决定去县衙大牢看看陈氏,顺便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临走前还问姜明山要不要一起。

    姜明山皱皱眉头,“家里正大喜,去牢房里做什么,没的沾了一身晦气回来,害你大哥殿试考不好。”

    姜柔呆了一呆,她确实没考虑到这一茬,很快就打消了去看陈氏的念头,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爹,您是不是真不要二娘了?”

    姜明山想起这半年陈氏给他带来的屈辱,脸色就沉了下去,“休都休了,还那些做什么?”

    “可休妻是您的事儿,二娘毕竟还是大哥的亲生母亲,再有半年,她就要出来了,到那时,大哥肯定已经当了官,一个孝字压头顶,大哥总不能对生母置之不理吧?”

    姜明山冷哼,“这才哪跟哪,你就提半年以后的事儿?”

    怕姜柔真跑去县衙大牢坏事,姜明山吼了她一通,又勒令她回房,没得他同意不准踏出门槛半步。

    会试都中了,殿试一准能妥,老温氏高兴坏了,颠颠儿跑来找老曹氏,想商量搬迁去京城的事儿。

    老曹氏对这事一点想法也没有,明确表示了自己并没打算去京城。

    不去更好。

    老温氏生怕她反悔,连劝都没劝就单独把姜明山叫到他们家,是商量搬迁事宜,实则没一句话能绕开钱。

    姜明山头疼不已,最终答应了跟他们五五平摊才消停下来。

    ……

    又是一年清明节,姜妙不得不以“为亡夫上坟”的理由离开庄子。

    今年她没打算回家,带着宝去街上看了半个时辰的杂耍,又买了些点心软糕,这才奔着静水庵去。

    这些日子,李敏薇楚楚可怜的模样总会出现在她脑海中,正好得空,去看看姑娘如何了。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上山途中碰见肖彻。

    看样子,他刚从静水庵下来,准备回去。

    为谁来的,不言而喻。

    姜妙背上背着宝,双脚定在石阶上,没再往前走,仰起头,目光与他的对上。

    肖彻看着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清明节怎么不回家?”

    姜妙不知该如何回答,听得他又问:“亡夫的灵位在这儿?”

    宝趴在娘亲背上,鼻腔里哼了哼。

    亡夫亡夫,再认不出来,你就自己把自己诅咒死吧!

    姜妙抿了抿嘴。

    第一次在法源寺见到李敏薇的时候,肖彻也在,他自己去办差。

    现在是在静水庵,一个男人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他还是来了。

    姜妙莫名觉得不舒服,唇边却扯出一抹笑意,“厂公又是来办差的?”

    “有事。”肖彻回答得毫无波澜,顿了下,反问她,“你呢?”

    姜妙突然不想去看李敏薇了,转个身,“我中饭吃太饱,撑着了,上来锻炼锻炼。”

    肖彻:“刚吃完饭不宜爬山。”

    姜妙:“……”

    她真是服了。

    可转念一想,肖彻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干嘛心里不痛快?

    别他从来不曾对她承诺过什么,就算他亲口承诺了会保护她,她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是权利庇护之下的那份安全感而已,不是吗?

    至于肖彻这个人,他想跟谁走得近,想关心谁,喜欢谁,那都是他自个的事儿,跟她无关,她不该管得太宽,更不该莫名其妙的生气。

    深呼吸好几下,姜妙想让自己释然,却又忍不揍去想,他见李敏薇时到底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样的“忍不住”,来得猝不及防而又意外。

    姜妙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钻牛角尖,显得特别不稳重,还矫情吧啦的。

    但是肖彻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她特别想再矫情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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