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面对殿门站了许久,看着那抹玄色身影毫不迟疑地消失在小道尽头,没来由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主子,这凤公子,但真是凤将军亲生吗?”新衣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在脑海中将一大一小两张脸拉出做了个对比,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冷若冰霜,实在看不出是父子。

    “谁知道呢?”李汐呢喃着入座,看着尚温的杯中酒,淡淡一笑,“或许,该让老爷子滴血验亲。”

    新衣无言。

    “与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有意思吗?”兰青言亦步亦趋地跟着凤尘,在他看来,李汐这个护国公主,但真是名副其实,这才回宫几日,就把廉亲王那只老虎修理成了病猫,可见非同一般。

    他想不明白,凤尘又非冥顽不化之人,怎会事事争对李汐?何况李汐失踪那些日子,他都着急成什么样了?其中一定有问题。

    凤尘加快脚步,他也紧走几步,不死心地问道:“凤尘,你该不会是在边关待得久了,不知如何与女人相处吧?”

    凤尘驻步,转身,目光冷冷地落在兰青言身上,令他脖子缩了缩,往后退了两步。他盯着兰青言看了会儿,才将视线移向红墙绿瓦,“在这座牢笼里,她还算的是女人吗?”

    兰青言更不解,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等他想明白,凤尘又转身走了,他连忙跟上去,“你这样无礼,就不怕公主一道圣旨把你灭了?”

    “你废话越来越多。”凤尘淡淡吐了句。

    “忠言逆耳。”兰青言仍旧不怕死地喋喋不休,跟在凤尘身边,若脸皮不厚,不被他言语毒死,也得被冷死。

    清晨的凤府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黄晕中,府中来回走动的身影,惊飞枝头几只黄莺。

    院子西角一座两层的凉亭上,凤铭一袭黑衣,懒懒地躺在亭子上头。双手枕在脑后,脸上覆盖一卷展开的书。

    兰青言几个纵跃落在他身边,靠在角上,老神在在地说道:“朝中乱作一团,公主回宫仅仅七日,便令一切恢复平静。那个女人,能走到今日,不简单呐。”

    身旁的黑衣男子似睡得沉,动也不曾动。

    “从前我听着传言,也有几分不信,虽是老爷子一力推崇的人,可到底是个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如今亲眼所见,我兰青言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书卷下的一双眸子睁开,里头的情绪隐在一片黑暗中。伸手,将书卷拍在兰青言脑袋上,“还有一月半便是选贤大试,你似乎闲得很。”

    兰青言苦着脸,“老爷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让我也参加大试。”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更加无奈,“你说,我们这握剑的手,握毫笔,合适吗?”

    “老爷子让你去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沈清鸣笑着斜了他一眼,兰青言此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执笔平宣,那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兰青言不语,玩世不恭的俊脸稍稍晕染了一丝伤感。他不似凤尘,一直在自己父亲的呵护下长大。对于凤铭的关心,他深深烙印在心中,自然无法拒绝他的话。

    谈笑的功夫,见府中奴才都赶去前厅,知道是凤铭早朝归来,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前厅去。

    远远,听得凤铭笑声传来,看来是今儿早朝,有好事发生。

    “今日可真是大快人心,只可惜李权那老匹夫称病不朝,没能看到他气的半死,实在憾事。”

    “老爷子,什么事这样高兴?”兰青言先凤尘一步踏入大厅,堆着满脸的笑,顺手端起桌上的茶递给凤铭。

    凤铭大笑着饮了一口,捧着茶杯,“公主利用千牛镇的事,顺藤摸瓜,牵出一溜儿的亲王派,一举拿下。”

    兰青言附和着笑,凤尘却在门边皱起了眉头。李汐这样做,看似削减了李权的势力,却动摇了炎夏的根本。

    朝中而是分之一的人是李权的门生,那些人虽死不足惜,可官员调遣上任,波折极大,只怕会出大乱子。

    凤铭与兰青言兴奋一阵,脸色一沉,转了正色,看着凤尘道:“此次朝中变动极大,公主的意思,是趁此机会,要将亲王一党尽数清除出朝堂,还炎夏一个真正的盛世清明。这次选贤大试,也比往年要严格许多,公主不仅亲自考核,对于应考生员的品德最是看重。

    凤铭说到这里便顿下,兰青言也看着凤尘。

    凤尘挑挑眉,这二人什么意思?

    兰青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老爷子的意思,你人前对公主,尊敬些。”

    凤尘眉眼稍动,“她又不是凤家的祖宗。”

    兰青言一愣,凤铭大骂道:“你这孽子。”

    凤尘却毫不在意,“她若心胸狭隘,炎夏统治必定难以长久。她若心怀坦荡,我道尽奉承恭维话,在她眼中,也不过无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才行至门边的福伯闻言,冷汗滑落脸颊,偷偷瞄了眼一旁的蓝衣女子,暗道完了。

    李汐身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裙,长发挽在一侧,垂在胸前。右手捏着一柄折扇,有意无意敲打自己的肩膀,左手扣在身后把玩着一枚玉坠子。

    她一脸平静,双眼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新衣立在她身后,却听得十分清楚,对凤尘的好感,直线下降。双眉稍稍一挑,便朗声喝道:“也不知是谁在公主失踪时,没日没夜寻找,若非借此机会讨好公主,便是迫于公主身份强低头。说到底,凤公子还是趋炎附势了。”

    新衣平素是嘻哈打笑的一幅嘴脸,可她毕竟是跟在李汐身边的人,若计较起来,旁人未必说的过她。

    兰青言听着这个声音,身子瑟瑟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凤尘身边靠了靠。

    凤铭早已箭步出门,躬身请了李汐的安,又将她请入屋子里。

    李汐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看着仍旧站在门边的凤尘,行至他身边,突然笑着问道:“凤公子,刚才新衣的话,你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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