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活下山的吴泽,跟夏秋碰了个正着,高兴道:“你不是昨天那个……那个……”

    再见大哥,夏秋心底一暖,“嗯。”

    吴泽打量了她,“你昨天没被抓着吧?”

    夏秋摇头,“没有。”

    “可惜没把她弄死。”吴泽想想都郁闷,恼火道:“下次有机会,绝不放过她。对了,你是哪个村的,下次有行动叫我,这个该死的人贩子不能再让她害人了。”

    吴泽是自来熟,总爱笑脸迎人。

    他的笑似冬日暖阳,给了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她一抹光。

    “大哥……”夏秋胸腔干涩悲鸣,嘴里满是苦涩,“我已经报官了,她会被绳之以法的。你……好好活着,为了那种人把命豁出去多不值当。任何时候,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别随便糟蹋,不值得。”

    她不希望,他再替她挡一回。

    眼睛酸涩模糊,夏秋低着头匆匆离开。

    她说的话莫名其妙,吴泽一头雾水,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很熟悉,似多年没见的亲人般。

    “吴家老大,你爹被人打了。”远处有村民朝他大声喊,“要出人命了,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吴泽一哆嗦,惊慌地往家飞奔而去。见鬼了,怎么每次见到她都出人命呢。

    一路走走歇歇,到达县城时已是傍晚。夏秋不急着回县衙,而是到菜市买了蔬菜瓜果,再买了只活鸡跟药材,打算好好给陆庭修补补。

    府衙有内院住,但伙食得自己解决。陆庭修病了没钱治,估计也是穷鬼,哪有余钱弄吃的。

    未来有场硬仗要打,得把他养壮了才行。

    冯玉珠的钱袋里有十二两银子,估计能花几天,她得赶紧想法子赚钱。

    拎着大包小袋到了衙门,差役见她穿得破烂直接当乞丐打发,碰巧刘通听到动静,赶紧出来解释一番才给放行。

    差役将她领进内院,叮嘱道:“陆大人病了,在里面休息呢,你好生照顾着。”

    奇怪,他的风寒明明好了,怎么又病了?

    唉,只怪他太虚,弱柳扶风的。

    到厨房放下东西,夏秋敲门后直接进了陆庭修的房间,只见房间摆满了各种档案资料,而他正坐在桌案前,紧蹙着眉头翻看案宗。

    “你不是病了吗?”该躺着好好休息。

    “嗯,病入膏肓。”修长的指节揉着额头,陆庭修黑着脸将卷宗丢在桌上。

    霖县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

    夏秋给他斟了杯水,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也不笨,知道要装病扮弱。”

    “想来你知道的不少。”被人戳中心窝,陆庭修不由打量了她一眼,“既然有备而来,不如给我说说霖县的情况。”区区县衙,官吏却各存心思,而眼前这个女人,想来也不简单。

    “如你在卷宗里看到的那般,霖县是蛮夷之邦,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衙门形同虚设,连街上卖肉的都敢拿刀砍衙役,只因他家有人是恶霸的小跟班,就敢如此放肆。”

    陆庭修面沉如水,敏睿地盯着夏秋,“你是谁?”能说出这番话,不简单呀。

    夏秋拿起桌上的卷宗看了几眼,嗤笑道:“这个吴同兴,便是霖县最大的恶霸,手下有二三百名流氓地痞,名下的赌坊、妓院、酒楼、田产等不计其数。上任知县在任三年,他及属下总犯案几十起,其中涉及奸淫、杀人放火、猥亵等,苦主告到衙门,不是被他威胁撤诉,就是买通目击者改口供,知县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些,都是他上任两个月,遭遇绑架威胁后仍不屈服,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杀恶霸治贪官,还百姓以公道。他以一案名扬霖县,重拾县衙威风。假以时日,他必将在官场大放光采,只可惜……

    陆庭修眸光沉了下来,“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之前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

    “吴同兴这人有特殊嗜好,喜欢玩弄良家妇女。我的弟弟,就是通过人贩子,被卖到他手上,最后抛尸郊外的。所以,我要他死!”夏秋直勾勾盯着他,冷冷道:“而陆大人你,想要在霖县有所作为,就必须要除地方恶霸,整贪官治污吏稳定民生,才会得到朝庭的重用。”

    “我问过刘通,你是独女,哪来的弟弟?”

    “是我认的义弟。”夏秋随口拈来,“义弟死后,我义父母受不住打击先后亡故。三条人命,你说我不该报仇吗?”

    “我观你言行举止,丝毫不像见识浅薄的乡野女子,反而更像步步算计的有心人。”

    “你没失去过亲人,自然无法体会仇恨的力量,它会让人变得很强大,甚至是脱胎换骨。”

    她透亮的眸光,迸射出一闪而逝的恨意。

    陆庭修觉得,她演技不错。

    “贵为知县,你为了在霖县站稳脚,都不惜以装病自避锋芒,以时间换空间,更何况我是个孤立无援的女子,想借你之势报仇自然是要费些心思的,有何奇怪呢。”

    这话没毛病,可听着让人不舒服。

    “所以,你并非偶遇我,而是故意安排的?”

    “还真是偶遇。”夏秋挑了挑眉,“不过,即使没偶遇,我也会用别的办法认识你。”

    地头蛇说话,都是这么拽吗?

    “与其怀疑我别有用心,你倒不如尽快想办法摆脱困局,别成为任人宰割的傀儡县令。”夏秋将卷宗扔了桌上,语气笃定道:“我会想办法,助你除掉吴同兴的。”

    行吧,都招惹进来了,她是人是妖,迟早会露出真面目的。

    “你暂且留下来吧,至于日常花销跟酬劳嘛……”陆庭修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言语窘迫却又带了不舍,“拿去当了吧,应该能值不少钱。”

    玉佩光洁通透,材质绝佳,确是媳货。

    不过……夏秋放在鼻间闻了闻,眉头紧蹙不舒,“这玉佩你佩戴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

    夏秋冷言道:“你再佩戴个一两年,就可以去死了。”

    陆庭修:“……”嘴这么损,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块玉佩是用乌头碱浸泡过,毒液已经涉进玉石内,怕是得经过十几年的挥发才能处理干净。虽然不会立即让人致命,但若长期佩戴吸收,会对五脏六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人会日渐虚弱,或失眠惊悸,最终死去。”夏秋冷哼一声,“下毒之人,可真是狠毒,将剧毒变成慢性毒,连大夫都查不出来。”

    “既然连大夫都查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于她的话,陆庭修压根不信。

    “闻出来的。”夏秋直言道。

    陆庭修取过玉佩闻了良久,脸黑道:“你耍我?”

    夏秋眼都没眨,“你鼻子有问题。”乌头碱有种独特的辛辣之味,渗入玉佩的量少,寻常人的鼻子根本闻不到,但是她不同,即使是重生,仍然保留了傀儡尸独特的嗅觉。

    陆庭修:”……”

    “你若不信,可想想佩带玉佩这几年来,身体有何变化?”

    有些事不禁想,一想还真让陆庭修神色剧变。没错,他的身体就是在六年前坏的,他自幼习武身体比同龄人好上几倍,可自从娘临终时将玉佩传给他,不到半年他的身体便逐渐虚弱,久而久之别说练武了,连跑两步都带喘。

    哪怕再小心保护,他仍在春闱前两日染了病,最终无缘殿试三甲。

    细思极恐,他的母亲出身武侯之家,以武修身百病不侵,可莫名其妙日渐虚弱,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陆庭修的脸色很难看,夏秋便知自己猜对了。至于玉佩为何有毒,多半是高门大户里玩的腌臜手段罢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将你体内的毒化解掉,保你半年时间能壮的上山打老虎。”夏秋将玉佩收好,另外给了他五两银子傍身,“你初来乍到,需要添置些东西,钱先省着用,我会想办法赚的。”

    玉佩之事,祸首远在京城,他纵有满腔忿怨,亦是鞭长莫及。

    陆庭修收回心神,靠女人养确实挺丢人的,但他需要钱财接人待物。

    收了银子,他脸色讪讪道:“待我领了俸禄,加倍还你。”

    夏秋求之不得,“嗯,这生意我不亏。”

    陆庭修:“……”感觉掉她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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