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有点愤懑:“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敢找殿下您的麻烦!”

    兰奕欢略略沉吟。

    齐埘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最爱找他的麻烦。

    而且齐埘这人精明的很,每回故意闹不出什么大事,却又足以给人添堵,让人追究起来觉得不值当,不追究又憋屈,就是故意恶心人的。

    以前有两回,齐埘也曾带着人去过他的几处产业里找茬,当时兰奕欢人不在京城,也觉得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皇宫远走高飞,不会跟这些人再有什么瓜葛了,没搭理他。

    后来齐埘消停了好一阵子,兰奕欢自己又忙于筹划离京,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齐埘给脸不要脸,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又来这招。

    兰奕欢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其实他也知道这些有关于身世的秘密,才会对自己的怨气这么大?

    陈年过往,想必很多证据都已经湮灭了,不好查,但或许,兰奕欢可以让知情人自己来把什么都告诉他。

    就算要走,总也得活个明白再走不是?

    这时,衣服也已经穿好了,兰奕欢一正衣领,道:“好,走吧。”

    崇安一怔,问道:“殿下,去哪?”

    兰奕欢笑了笑,说道:“见识见识那帮成天找事的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点上人,跟我来。”

    崇安知道主子碍着齐贵妃和五皇子的面子,往往对齐埘多有容让,还以为这次他也不会追究,心里还在暗暗难受。

    他却没想到兰奕欢会这样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愣了愣,立刻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叫人去了。

    *

    兰奕欢先去了齐埘闹事的那处酒楼,还没进去,就看见门口聚了一帮人,指指点点地围观着。

    侍卫们挤进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这才护送着兰奕欢进了酒楼。

    一楼空空荡荡,二楼的一处包厢大门敞开,里面满地狼藉,砸的到处都是酒菜杯盘,跑堂的小二还在里面委屈的大声嚷嚷。

    “那帮人说什么这里的酒馊了菜臭了,还说咱们是丧良心的破地方骗钱,逼我吃碎盘子,让掌柜的来磕头,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啊!他们也不是一回了,仗势欺人——”

    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听起来年纪不大,说到这里,就已经被其他人给拦住了:“嘘,顺子,不要再说了,如果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你不想活了么?”

    叫做“顺子”的小二一听,这才猛然住口,脸色吓得有些发白:“不、不会吧。他们不是走了吗?”

    兰奕欢踱步过去,抬手在顺子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说了就说了,没事。”

    顺子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了兰奕欢。

    然后他一下子呆住了,傻愣愣地张开嘴,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神、神仙?”

    老天爷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顺子傻眼了,老掌柜却认识兰奕欢正是酒楼幕后的老板,走过来行礼。

    他并不知道兰奕欢的皇子身份,愁眉苦脸地说:“唉,您看看这帮人,把地方弄成这样,钱也没给就走了。天地良心,咱们的食材都是最新鲜干净不过的……”

    兰奕欢唇畔抿起一丝笑,像是冬日里玻璃上的霜,微薄,却带着冷意。

    他说:“我知道,您去歇着,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兰奕欢说着将手一抬,留下几个人在这酒楼里守着,自己带着其他的侍卫转身要走,一转头,又看见顺子站在旁边。

    他便问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顺子还在呆呆地看着兰奕欢,这位年轻的小公子也就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可是相貌竟然这样好看,声音竟然这样好听,仪态竟然这样潇洒优雅。

    他看得什么都忘了,听见兰奕欢说,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生气。

    顺子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有一点。”

    但是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好像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他甚至觉得,今天要是兰奕欢打骂的他,说不定他还会挺高兴。

    ——不对,那他岂不是有毛病。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兰奕欢笑道:“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出气去。”

    齐埘闹了一场,已经回家去了,这很好。

    ——他正要上齐家的门,讨一讨这笔债。

    *

    兰奕欢带着人走到了齐家的门口,就被齐家的护院拦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拜帖?”

    兰奕欢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抬了下下颌。

    他后面的两队侍卫立刻跑上去,将七八名站在门口的齐家护院团团围住了,二话不说,直接架住双臂,拖了下去。

    “喂,干什么?!救命,你们——”

    那些人也都是彪形大汉,武学高手,但被皇家侍卫们这样一抬,竟然根本反抗不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堵住了嘴拖走了。

    全程,兰奕欢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径直向前缓步而走,当迈上几级台阶之后,他才突然止步。

    其他人也立即跟着他停下,只见兰奕欢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那块匾额。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金色的大字——“忠义”。

    而后,下面一排稍小,又有二字:“齐府”。

    兰奕欢说:“我记得这块匾额是先帝亲手所书,赐给齐府的吧?”

    崇安道:“是。”

    兰奕欢叹息道:“不教子孙,不忠,仗势横行,不义,齐家已经不配这块匾额了,摘了它吧。”

    他说完之后,提起衣摆,迈过大门。

    身后,两名侍卫应声抬手,袖中各自射出一枚小箭,击落匾额,稳稳接在手中,放在一旁。

    兰奕欢畅行无阻地进入了齐家。

    而外面,已经不知不觉地远远围了不少百姓,踮足张望,悄悄咋舌,不知道这位贵公子是什么来头,小小年纪,排场竟然如此之大,二话不说就绑了齐家的侍卫,拆了齐家的匾额。

    老天爷,那可是皇亲国戚啊!

    但随即,兰奕欢的侍卫们就关上了齐家的大门,阻隔住了百姓们的视线,兰奕欢一直走到齐埘的院子门口,听到里面一片闹哄哄的声音。

    ——房中,是齐埘正在和那帮跟着他一起去酒楼闹事的朋友们共同欢宴。

    方才在酒楼那边,包厢里那桌酒菜都被他们给砸了,大家也没吃什么。

    所以齐埘又在家中整治了宴席,此时他院子里的桌上摆满了菜肴,齐埘站起身来,拿着酒杯满座团团一转。

    “今天干得漂亮,还得敬各位一杯!”

    他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净,一亮杯底:“今天先干为敬!”

    其他人轰然欢笑,都道:“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七皇子平日里总是打压欺负你,就跟欺负我们没两样,这口气,当然要替你出了!”

    他们惘然不觉兰奕欢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越说越是热闹。

    兰奕欢听了几句,就知道齐埘平日里肯定是没少污蔑他。

    身后的侍卫们都已经脸显怒色,兰奕欢却只是神情淡淡,负手而立。

    然后,他突然抬腿,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门板。

    只听“砰”一声巨响,门一下子开了,连带着墙面都震了震,房中的喧哗顿时一寂。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兰奕欢负着手,慢悠悠地踏入,笑道:“各位,下午好啊!”

    !

    这若是酒楼也就罢了,可这是齐埘的家里!

    众人正肆无忌惮地说着话,结果竟然就看见兰奕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了,这种感觉简直跟见鬼没什么两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短暂的沉默之后,齐埘才反应过来,大叫道:“不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只手指指着兰奕欢,兰奕欢听他这样问,倒不由笑了,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兰家的,怎么,难道这里我来不得吗?”

    说完之后,他脸色陡然一冷,道:“来人!”

    随着兰奕欢的话,他身后的侍卫大步上前,将手中抬着的那扇“忠义”匾额“咚”地放在了地上。

    兰奕欢扬了扬下巴:“看看这是什么。”

    齐埘低头一看,满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当真是自己家里的牌匾,不禁勃然大怒。

    兰奕欢今天这是突然疯了,还是吃错了药,竟然敢把齐家的牌匾给卸下来,这可也是齐贵妃的家!

    这件事对于任何一个名门望族来说都是莫大的侮辱,他就不怕齐家的人生气吗?

    齐埘怒气上头,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兰奕欢,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崇安突然在后面踹了齐埘的椅子一脚,随即,齐埘被两名侍卫各出一手按住肩膀,一动也动弹不得。

    他身后的人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齐埘啊齐埘,我有时候真不理解你。”

    在这样的喧嚣中,兰奕欢的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温文柔和,看着面前的齐埘,他甚至勾唇笑了一下。

    “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这幅嚣张的样子,可不像是受惯了欺负的,又怎么在你的朋友们面前污蔑于我呢?”

    兰奕欢这一笑便如春风徐来,令见之者无不失神。

    甚至连齐埘都愣了愣,才道:“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兰奕欢已经一偏头,崇安立刻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啪啪”,重重扇了齐埘十个耳光。

    齐埘被打得晕头转向,怎么也没想到兰奕欢会这样做,一张嘴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沫:“兰、兰奕欢你——”

    兰奕欢一扬眉:“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直呼我的名字?”

    随着他开口,齐埘那边又挨了十个耳光。

    崇安是习武之人,蒲扇似的大手粗糙有力,一个耳光就能让人缓好半天,更何况是二十个,齐埘再挨完一轮打,耳朵里面都嗡嗡作响,简直感觉头都快被打飞了。

    他这时才惊恐地意识到,兰奕欢好像要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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