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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部,一座砖石结构的大宅子,原本是大地主柳文华的院落,坐落在双柳村的中央,又名柳宅,去年土改时,被县委充公并改成了村部,宅子里灯火通明,村委的几个人围桌而坐,中间坐着柳老爹与王守午,两边依次坐着会计柳文贵、保管柳忠章、治保主任兼民兵连长王守疆、高小校长柳承祖。柳承祖戴着老花镜认真校对着刚收上来的参军登记表,柳老爹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王守午小声地与王守疆嘀咕着新治保主任的人选,柳忠章不时站起来向大门口张望,柳文贵则在拨弄着算盘珠子,会议还没开始,大家都在等候妇女主任王蕙兰。

    “王二姐,王二姐来啦!”柳忠章跳了有半尺多高,柳老爹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厉声训斥道,“混账东西,王二姐也是你叫的!”听到训斥,柳忠章抿了抿嘴赶紧坐好,他平时最怕二叔柳老爹了,就是自己的父亲柳文正对柳老爹也是恭敬有加,柳老爹本名柳文德,弟兄三人,兄长柳文正,兄弟柳文贵,柳忠章是柳文正的长子,也是柳家大院章字辈的老大,二十三岁了,解放前用五十斤白面从掖县换了个比他小四岁的媳妇,叫林绮,他还有个弟弟叫柳厚章,一个妹妹叫柳卫稷,柳卫稷不是他亲妹妹,是柳老爹内弟王守辰的长女,本名叫王圃,在她出生不久就过继给柳文正当女儿。

    “姐夫,你看看,我家的死鬼好不容易从城里回来一趟,一直缠着俺。”王惠兰,柳忠章口中的王二姐,一进门就向姐夫柳老爹撒娇,大家伙包括她二哥王守午都抬头看了她一眼,王蕙兰名如其人,如盛开的兰花,体态轻盈丰腴,走起路来花枝招展,青花粗布的棉裤紧裹着杨柳细腰,丹凤眼顾盼生辉,娇滴滴的瓜子脸娇嫩的都能挤出水来,嘴角微微上扬,怒也三分俏,上身穿着齐腰的对襟小绿袄,胸脯高耸,撑得绿袄随时要爆开一般,那双手尤其美,纤细修长,像刚剥开的葱白,右手小指留有长指甲,左手腕上带了只翡翠的玉环,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人称王二姐! 结婚七年了,也没给老张家生个一男半女,她口中的死鬼正是她男人张世宝,现任黄县县委办公室主任,一大早从县城赶回双柳村,在村口碰到二舅哥王守午,顺手把双柳村的参军登记表交给了王守午,连村部都没进就回家了,夫妻俩一整天窝在家里再也没出门。

    “姐夫,世宝又给你带了两瓶景芝,明天上午俺就给你送过去啊。”王蕙兰两手搂着柳老爹的肩膀耳语,脸上脂粉的香味直沁柳老爹的心脾,高耸的胸脯蹭着柳老爹的后背,尽管隔着厚厚棉袄,软软的酥酥的若即若离,柳老爹狠劲地吸了两口旱烟,胳膊肘往后碰了下,呵斥道,“蕙兰,你也太不像话了,让大伙都候着你一个人的大驾,还不快坐下开会!”王蕙兰悻悻地坐到柳老爹身边,转身时还不忘偷偷掐了一下柳老爹的后腰。

    王守午咳嗽了两声,扭头请示柳老爹,“柳主任,关于征兵的工作,要不你先给大家讲讲?”看着二哥总是一本正经地叫自家姐夫柳主任,王蕙兰噗嗤笑出了声。柳老爹沉稳地说道,“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征兵工作圆满完成,明天就要欢送咱们双柳村的十三位后生远征了,忙了一个多月的征兵工作终于有了一个较为理想的结果,大家伙都做得不错,酒、大红花、彩旗、还有锣鼓队我看都准备得很好,明天送行的气氛一定要搞得隆重与热烈一些,武装部来接新兵的大卡车不要开进村里了,就停在村东口,我们父老乡亲要把后生们一直送出村口,让他们记住双柳村是他们的根!另外,守疆明天就参军了,治保主任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守午,你跟守疆商议得怎么样了,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主任,我和守疆都举荐后街的张世玉。”王守午赶紧应答。

    “张世玉?就张继寿的那个小儿子?”柳老爹怀疑自己听错了。

    “呵呵呵 ,没错,姐夫,双柳村还能找出第二个张世玉呀,就是我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小叔子呗!”蕙兰抢在守午前说道。

    柳老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往事如烟绕上心头,张家与柳家渊源很深,张继寿哥俩,还有个弟弟叫张继福,他们的父亲叫张禄,今年七十出头了,在双柳村也算是个人物,祖籍河南新郑,光绪年间逃荒来到双柳村,柳老爹的爷爷柳化镛收留了他......

    “咋啦,姐夫,不合适吗?”王守午见柳老爹沉默不语,就轻声地问道,一着急也跟妹妹王蕙兰一样对柳老爹喊起了姐夫。

    柳老爹这才回过神来,他嗤笑一声,正色说道,“守午,这不是合适不合适的事,你们简直是在胡闹,让他干治保主任兼民兵连长,老百姓还不炸了锅?蕙兰都说了,那张世玉就是个游手好闲之徒,你和守疆会不知道?他这个民兵怎么当上的都是个问号,让他干民兵连长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小子是有把子力气,也能说会道,但都没用在正道上,作为一个农家娃,大家谁看他下过地?还不如他的妹妹张艳能干,二十出头的人了,整天地前街窜,后街溜,专往大姑娘小媳妇群里钻,后街文明胡同的柳文斗,去年在牛山开采石头时被炸成残废,大家都知道吧?”柳老爹瞅了眼王守午,王守午点点头,柳老爹用烟袋锅子在桌子上狠狠地磕了磕,“这个张世玉前些日子深更半夜去爬柳文斗家的墙头,文斗媳妇昨天在街上碰见我,哭哭啼啼的,说家里幸亏养了条狗,把张世玉撵跑了,这两天忙着征兵的事,我还没腾出手收拾他呢,你俩倒好,竟然推荐这种泼皮无赖当治保主任,真是天大的笑话!”柳老爹的一席话,羞得王守午和王守疆满脸通红,王守午是被妹夫张世宝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肯为张世玉出头的,而王守疆私下经常与张世玉一起吃吃喝喝,接受了张世玉不少的小恩休,是出于私心才提携张世玉的,现在被柳老爹当众羞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柳老爹不屑地看着俩人,然后不急不慢地拿出烟叶袋,装满烟斗,蕙兰赶紧拿起桌上的洋火,帮他把烟点上,柳老爹眯着眼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村长说的对着呢,由于突然爆发朝鲜战争,我们国家当前处于战时状态,民兵属于预备役部队,随时都可能被征招入伍,那可是国之栋梁,怎么能让一个不学无术之徒来当民兵连长,我看连他民兵的资格都该给撸了。”柳承祖不无气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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