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爷站秦儒起来。又看向许兰因,笑道,“你就是因丫头?”

    说的是官话,带着很重的江南口音。

    秦氏对许兰因说道,“因儿,他就是你的舅公。”

    许兰因赶紧磕头见礼,说道,“晚辈见过舅公。可见到您老人家了,我娘经常提起您。”

    秦老太爷笑道,“起来,走近些,让老头子好好瞧瞧。嗯,跟慧娘年轻时很像。”

    他送了一套象牙礼盒的秦顺梳篦当见面礼,梳篦十六支,嵌宝镶金,极尽奢华。

    许兰因和秦儒洗漱完,几个人就坐在上房侧屋密谈,讲了南阳长公主府的情况以及逼着柴正关还嫁妆的情况。

    听说柴正关已经带着嫡支的几房人回了陕西老家,身上的银子只有五十两,秦氏又流泪了。说道,“为了钱他们做尽恶事,到头来,一个尸骨无存,一个一无所有。苍天有眼,我娘也能瞑目了……”

    她觉得自己不孝,不应该这样想自己的父亲,但她就这样想了。那个男人,害死她的亲娘,还一步步把她逼上绝路,多狠的心哪。

    李洛不好意思听许家和秦家的这些秘事,告辞回自己家。前几天赵家和许家的前院那堵墙就打开了一个小门,两家串门子不需要出大门。

    现在他已经能够正常走路,还能小跑,只是稍稍有些跛,腿也比正常人细得多。之前黄老大夫说过这种情况正常,多加锻炼就好了。

    他刚刚走出垂花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娇笑,是秦红雨。

    李洛的脸发烫,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外走去。

    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靠弟弟养活,靠弟媳治病,还是个跛子,凭什么去肖想那个如花一样娇嫩美好的小姑娘呢?

    他现在要做的是筹谋为父母报仇,夺回属于他和弟弟的东西。

    半个多时辰后,去给闽府送东西的车把许兰月和闽嘉接回来了,接着许兰亭也放学了。三个孩子抱着许兰因,自是一翻亲热,许兰因把自己买的和长公主府、周府、京城闽府送的礼物拿出来交给他们。

    这三个孩子,最激动的居然是许兰月。闽嘉跟亲爹的感情已经非常好,许兰亭跟亲娘的感情一直好,许兰月就更加想念在京城的爹爹和大姐了。

    她都哭了,丰富的面部表情更显得那条长疤的狰狞。

    看到那条疤痕,许兰因很无奈。她又问了万掌柜,万掌柜说,只有等到孩子长大能够承受那个痛楚,用刀把鼓出来的疤痕削掉或是用药腐蚀掉,再擦如玉生肌膏。

    许兰因些零乱,这个时代有前世都没有的“增高药”、“美容药”、金渴丸,却没有麻药。

    万掌柜说,也有止痛的“安散”,但因为其中的两味药极难找,制出来一点都被太医院收购给皇家人用了。

    许兰因觉得,他们或许有也不会拿出来。

    傍晚,赵无和秦澈下衙来了。

    秦澈看到那支老参眼睛都笑眯了,说道,“给父亲吃,父亲能活一百岁。”又拿着那些金渴丸说道,“前些日子,我求了好久的人,才在太医院买了五丸。因儿有本事,一下就买了这么多。”

    看到那支皱褶多、参须多,香气绵长的老参,以及那二十颗泛着金光的药丸,秦老太爷笑得满脸褶子。他现在最想的有两件事,一件是能够多活几年,一件是儿子孙子在官场上能走远些走稳些。

    苦命的清妍还活着已经让他大感意外和惊喜,没想到她居然能过继给南阳长公主当闺女,许庆岩又是吴王的心腹护卫,吴王还当了太子。那么,商家出身的儿孙在朝中也算有倚仗了。

    饭后把秦家几人送走,赵无就请许兰因去隔壁看看房屋的装修情况。

    秦氏知道两个小儿女有悄悄话要说,就拉住几个缠着她的孩子,让许兰因跟着去了。

    两人走到外院,没有人,又黑,赵无拉着许兰因的小手悄声问道,“这么久,想我吗?”

    许兰因老实答道,“想,很想很想。”

    赵无笑出了声,说道,“我也想姐,做梦都想……”

    想到做梦时的反应,他的心跳过速,手心都出了汗。

    许兰因即使没听他的心声,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滚烫和汗渍,也能想到他做的是“春、梦”。

    许兰因失笑,因为她也做过相同的梦。

    两人在小门前松了手,小门另一边是另一番景象。赵家正在大兴土木,主子、下人都搬了家,院子里请的做家具的工匠现在还在忙碌。

    五间倒座是门房、厨房、仓房、两间下人房。

    二进院,西厢是客房,东厢是李洛的卧房兼书房,上房是待客厅兼赵无的外书房,两个心腹小厮也住在耳房。上房里,已经摆了半屋子置好的聘礼,赵无还打开箱子和盒子让许兰因看了一下。

    三进院是赵无和许兰因住的地方,两边各加盖三间厢房。上个月就动工了,争取这个月建好。正房也要从重新刷漆、刷粉和贴窗纸,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重新布置。

    这里即将是自己、丈夫、未来孩子的家,哪怕乱现在还糟糟的许兰因也倍感亲切,恨不得早些搬过来。但还是说道,“工程这么大,婚期干嘛定得这样急?”

    她家后院也有几个工匠在日夜忙碌。秦氏说,给的工钱高,又要求雕花鸟,他们每天都要做到晚上亥时初才回家。

    赵无捏捏她的手笑道,“我着急,岳母也着急,她说总不好让你满了十八岁再出嫁。”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已经满了十九岁……”

    他不好说的是,他娘都死了多年,温老太太还骂得难听,说赵氏在观里守到十九岁,到底耐不住寂寞,那么大岁数还勾搭泻子……

    许兰因轻声道,“我比你娘的命好,家里没有不慈的长辈压着。”

    她不好意思现在叫他的母亲为“婆婆”。

    赵无一回来,她就听见他叫秦氏“岳母”,还叫得非常顺溜。

    星光灿烂,又有多个灯笼,把院子照得透亮。许兰因和赵无转了一圈,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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