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结束......

    冷汗席卷所有人,重来一次,没有人还存着可以继续战斗的体力了。

    咯咯咯......

    有人在笑。

    林宇回头,不可思议的看过去。

    刘光已骨瘦如柴,就剩一层干老的村长的面皮包裹着骨头,眼睛深深的凹进去,嘴里整嚼着......骨头。

    刚才黑潮中滚动的白骨。

    林宇忍住作呕,拳头攥的紧。

    刘光还朝着他们笑,嘴里的骨头渣子露出来,那已经不再能称之为人了。

    “他好像...”陈木双不确定的说,“傻了”

    人群哗然。

    郁雾和谷垚对视一眼,体力透支太多,已经不足以供给他思考过多。

    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不知道了。

    魏闲看到刘光这幅痴傻样子,深深闭了闭眼睛,朝他走过去。

    “师兄”图衡赶紧叫住他。

    魏闲摇摇头,无声的走过去。

    蹲下身,看着刘光。

    皮肉是村长的,眼睛却是刘光的。

    魏闲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湿的光。无端让他想起那天的雨。他也是这样,蹲下身去看阿强,询问他为何不回家。

    “还记得我是谁吗?”魏闲问。

    刘光嚼着嘴里的骨头,只知道看着魏闲乐。魏闲的视线很冷,没有温度。

    刘光却说,“阿闲哥”

    魏闲对此无动于衷,只还看着他,“你杀了我弟弟,我的阿峥。我修道是为了找到你,手刃你”

    刘光咀嚼的动作停下了,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可你现在这般,又是什么意思?”魏闲说。眉头皱起,凌冽的像年轻时执剑天涯的小魏仙。

    灰烬已然散了,血腥的味道才凸显出来。

    林宇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觉得没劲起来,什么都没劲,仇还是怨的。也许是这场战,将他心力体力全耗尽了。等他睡一觉醒来,还是会继续对着刘光喊打喊杀。

    但他现在是真的累了,想着想着便靠进双儿的肩膀。两眼一闭,爱怎样便怎样吧。

    陈木双低头瞧过来,想到了那个叫兰舒的女子。林宇垂眼时与她很像,收敛所有锋利,像摔进羽毛里。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下面坐着的鲸鱼也安静下来。

    “是你吗”

    一个声音说。

    循声看去,他们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魏闲的身后,宽肥的白色衬衫挂在他身上,不算合身。

    “害死阿爸的人,害死闵庄那么多人”

    是管宋。

    郁雾在看到管宋的瞬间便向前了几步,又不知自己走过去能做什么。

    余光里多了个身影,小小的。

    郁雾转头,被来人吓了一跳。

    鲁筱筱。

    “郁雾哥哥!”筱筱在郁雾看过来的瞬间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郁雾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先跟着笑了,“筱筱?”

    “是我”筱筱很高兴郁雾还记得她。

    突然想到什么,郁雾猛地看向刘光。如眼却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将原本坐在地上嚼骨头的刘光堵了个严实。

    魏闲从那群人中退了出来。

    老邹和吴红,还有鲁婉,是珠光大厦所有的受难者。管宋,邱端,洪初,闵庄的人。

    兰舒......

    兰舒站在人群的边源,却朝着反方向,眼神柔和,隔着站立的,歪倒的,呆愣的人群,还有地上碎掉的骨头,和站在最后面的林正远,遥遥相望。

    “妈......是妈妈!”

    林宇几乎是瞬间就从鲸鱼上跳下去。

    “林宇别去!”陈木双没拦住他。

    飞奔的林宇被谷垚一把拦住。

    林宇暴躁起来,眼泪糊了满脸,“让开!那是我妈妈!操!让开!”

    林宇挣扎的跟牛似的,谷垚快拽不住只得点了林宇的一个穴位,左边身体顿时麻痹下来,动不了。

    “那是郁雾召来的执念,连鬼都不算,顶多算是幻影。你冲过去,她就散了”

    林宇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他的妈妈。

    还朝他笑呢。

    他看出来她口型在喊,阿宇...阿宇......

    “怎么可能......?”

    林宇不可置信的瞪着谷垚,“你看啊!你看看,那不是假的,她是真的,真的,我妈妈,她叫我呢”

    林宇开始语无伦次,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陈木双跑过来,听见林宇的哽咽,跟着红了眼。

    “林宇,就站在这吧”谷垚身上还在流血,却仍有耐心,“她看得见”

    林宇的哭声已然崩溃,谷垚能听见,林正远能听见,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群鬼却听不见,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懂。

    兰舒还看着林宇,温和的,还有灵魂深处遗留的爱。却听不见她心爱的孩子的哭声,不明白她丈夫看她悲伤的眼神。

    林宇蜷缩在地上,双手捂在耳朵上,眼睛哭的睁不开,依然执拗的盯着兰舒的幻影。

    是人都有执念,执念强大到就是身体早已在时间中死亡风化,依然能篆刻在灵魂中,随着那些断裂的线,藏匿在世间人不见的角落。

    只要有人呼唤。

    会立刻觉醒,残卷着不远万里,也要来。

    哪怕这本身并无意义。

    或许,这本身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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