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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庭歌有两种猜测,也拭目以待他会选哪种。总归青川此朝幽闭的王爷们个个实力不俗,从慕容嶙到顾星止——若非势均力敌、更胜一筹的对手太多,换个世代,兴许都成了。

    她未及同纪晚苓闲说,阮雪音蓦然睁眼,“淳风。”旋即撑起,神情异常清醒仿佛根本未曾睡着,“她在灵华殿吧?”

    白日忙于打探计算国都内、南境和韵水城的情形,竟忘了确认她在不在宫里,此刻有没有回来。

    纪晚苓上午回家午后归来便一直在折雪殿,也没想到。

    竞庭歌挑了挑眉,“她不是日日跑大营?白日多半在军中,晚间,”便望一望窗外天色,“我记得盛夏那会儿这种时候,该回来了。”

    阮雪音烦她作壁上观袖手待乱之态,扬声要唤云玺去问。

    “我让蘅儿去吧。”纪晚苓淡声,“相府的人比你的人安全,若遇差池,也好说话些。”

    半个时辰前淳风还在屯骑营。

    祁君亲送白国女君归国的消息于晨间传进霁都接着传遍大陆。她如常操练,半日间射了上百支箭,又驾小玉连骑数圈,再徒步奔跑过障,整日下来,虽值初冬,却是捂了一身又一身汗。

    纪齐本属屯骑营,午间与她招呼过,碍着军中人多不好频跟。傍晚前夕有同僚絮语被他听了两耳朵,唬得冲上前去细问,几个人都支吾,半晌方得其中一人低答:

    “都在传君上送白君返韵水一夜一日,途中遭遇数次劫杀,却至今未有女君归朝的消息,怕是——”

    纪齐横眉盯他:“怕是什么?”

    另一人吞咽又咳,“都在说,君上或已,”

    再停。

    第三人被纪齐愈加锐利的眉眼盯得心一横:“或已崩于白国。”

    “大胆!”纪齐其实与他几个官职无差,没有训斥资格,但当然因其相国之子身份,众人闻得只不敢言。“南境距霁都近千里,白国、韵水便更远,消息来回需要时间,你们怎知此刻女君没有归朝?”

    “都,都在说,破晓时分白水河谷截杀,女君已死,君上不知所踪,恐怕——”

    “行了!”最早答话那人沉声,“流言自虎贲营过来,说不得禁军大营、半个霁都皆已在传!小小纪大人不若回府请相国大人意思,也好给咱们颗定心丸吃!”

    这话在理,纪齐当即往家赶。家中却只剩母亲,父亲、长公主、三位兄姐一个不见。

    相国夫人只叫他回来了便别再出去,也是纪桓嘱咐;纪齐一个个问众人去向,方知先有竞庭歌被宫卫请走,然后父亲、大哥、长公主前后脚出了门。

    “大哥同大嫂不是一起走的?”

    相国夫人早忧心得水都喝不下半口,点头算答,便去佛堂念经。

    国君不在朝,城中流言起、军中尤甚——关联佩夫人生辰那晚场面,纪齐再迟钝也知要出事了。

    不晓得顾淳风回宫了没。

    相国夫人已经下令关了府门,纪齐复要出,自被府卫拦。他不欲惊扰母亲待要偷溜,有早得了主母吩咐的家丁快一步通报,相国夫人怒冲冲出来绞着双手骂:

    “还嫌家中不够乱?一府七口人就剩宸儿与我,你倒跑得果断!”

    “母亲莫气,儿子去去就回!”

    “去何处?你父亲兄姐个个比你能耐,凭什么事有的是人张罗,用你凑热闹!”

    母亲一向识大体顾大局,便是颜姨的事大白于天下、竞庭歌突然回家都未曾惹她分毫不悦——至少面上从来未显露吧——此刻震怒、言辞亦不周全,简直二十年不曾见。纪齐不知如何解释,对母亲亦没有撒谎的必要,脱口道:

    “淳风殿下或还在屯骑营中,儿子怕万一有变——”

    “殿下是君上与长公主的亲妹!谁敢动她!自有人护!”相国夫人这般说,面色忽变,“你——”

    纪齐一门心思急淳风,哪懂母亲色变,连哄带告饶边说边出,狂奔往最近府墙纵身便跃了去!

    屯骑营气氛与走时大不同。

    尚隔一里路,他听见了马鸣兵刃啸,间歇地,不像有军令召,更像自发。为尽快回营他择的小道驭马,不清楚城中景况,但禁军营此刻反常已足够加重忧虑。

    黑色的追风绝尘杀进营中时正赶上雪白的小玉飞蹄出来。两人对向而行速度都太快,以至于立时错身,急得纪齐强行勒马回身大喊:

    “顾淳风!”

    营中喧杂,此声还是被许多人听得,转头望时却不见声源。纪齐一壁喊已是狂追出去,不想顾淳风用功这一年多竟真长进,以他如今骑艺居然奔了十余里方追平。

    “停下!”

    “没空!”

    四大营都离城中远,此道人烟少,仍有百姓看见了一黑一白二马在将暗天色中疾速并行。纪齐瞧她路线分明是要回宫,拼命驭马靠拢低道:

    “宫里是何情形城里是何情形你知道么?就这么跑回去莽撞不莽撞!”

    两人素来都莽撞,以至于这般对话多少显得滑稽。

    “是何情形回宫问了才知道!满屯骑营正传什么,是你不知道罢!”

    “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这样才回的府!”

    顾淳风骤然勒马一个急停,小玉嘶鸣冲天。“怎么说?!我九哥——”

    纪齐简直要被这女人吓破胆,跟着急停,回马复近:“没有确切说法!但我父亲、大哥、长公主都不在家!竞庭歌被禁卫带进了宫!”

    顾星朗不在,能下令带人入宫的只有阮雪音或纪晚苓。

    顾淳风愣了愣,“那我更要回去,嫂嫂定有说法!”

    “傻不傻J宫是个瓮,进去都是鳖!一大屋子人都在墙里最危险,有人在内有人在外才有余地!”

    话糙理不糙,顾淳风不意此人竟一夜之间有了脑子。但她想不通能出什么乱子,流言而已,等一等,待嫂嫂命人查实,又或南境、韵水那头来消息,不就平息了?

    纪齐也没想明白,完全是被突来的流言家中的变化激得不得不反应——种种反应也是下意识,比如此刻他的下意识只一项:不能让顾淳风回宫。

    “我带你躲着去。”眼见她被自己几句话震得略消停,他想了想再道:“待有了新消息,混乱平下去,再回宫不迟。”

    顾淳风瞪着眼看他。

    半晌回马朝来处行。

    “又去哪儿9想回营?!”纪齐不敢大声,压着往回跟。

    “夕岭。”

    纪齐一忖有理——比霁都城里稳妥,十三皇子那头也需有人照应。

    顾淳风定看前路,待要驱马加速,眉头再蹙:“阿忆乘上午来时的马车回,该也刚出营不久。得去接她。”

    “她回宫倒未为不可。”纪齐稍沉吟,“正好给佩夫人报个平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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