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嚷开了:“岁岁,你的裁些了吗?什么时候来上学啊?我好想你,我跟你哦……”岁岁有点发愣。吴老师是怎么跟班里同学的,是她生病才请假的吗?岁岁打断她:“如果要拜托别人帮忙,应该送什么礼物呢?”“当然是他喜欢的啊。”岁岁皱眉:“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那……就送好的、贵的东西,准没错!”好的、贵的吗?岁岁若有所思。要挂电话的时候,岁岁忽然叫了同桌女生的名字:“宁晓筠。”同桌在电话那头笑:“干吗叫得这么正式,是不是又要我帮你抄笔记?安啦安啦,这几的课堂笔记我记得可认真了,回头拿给你啊。”岁岁轻声道:“晓筠。”她捂着话筒,没让同桌听出她的哽咽。“干吗?有话快!”“再见啊,晓筠。”“有病哦!挂啦!”再见了,我亲爱的同桌,我的好朋友。岁岁从橱柜里翻出一罐茶叶,那是张叔叔送给爸爸的,爸爸一直珍藏着,都没舍得喝。岁岁抱着茶叶出门时,伯伯在后面喊:“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呀?”伯母满心怨念:“跟个精神病人似的。”又落雪了。酒店离得不太远,岁岁一路走过去,雪花很快就落满了她的头发与衣服。寒风迎面吹来,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樱岁岁以前很怕一个人走夜路,但此刻她全然忘了这回事。当乔治打开房间门时,就看见一个满身雪花的姑娘站在门口。在他的讶异中,岁岁语无伦次地开口。她英语的口头表达能力远不如听力好,加上很紧张,一段话得磕磕绊绊的。完,她将手中的茶叶递给乔治。“拜托你了!”她像陆年那样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乔治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的话。“姑娘,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带陆一起回伦敦?”“是的,如果是因为学费的问题,我以后代他还给你好不好?我可以写欠条给你,你就让他回伦敦继续念!”乔治眼中闪过些许的惊讶,还有一丝动容,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姑娘,不是钱的问题。”岁岁急了:“那……”“赵岁岁!”岁岁转头就看见陆年站在不远处,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眸中满是怒气。他走过来粗暴地拽着她就走,她手中那罐乔治没有接的茶叶掉落下去,在地毯上无声地滚了几圈。陆年将岁岁拽出酒店,将她推到漫的雪花里,红着眼睛怒视她。他胸膛起伏得很厉害,话时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赵岁岁,你真的、真的、真的很令人讨厌!”他转身进了酒店,背挺得笔直,头颅高高地昂起,可岁岁却感觉那个背影是那么脆弱,那么孤苦无依。岁岁在雪中站了许久。雪越来越大,夜风凛冽,她的嘴唇冻得发白,眼神却变得无比坚毅,心里那最后一点点犹豫也散去了。她冲进酒店,敲开了陆年的姥姥的房门。她微喘着气,但语气无比坚定:“姥姥,我跟你走。”正在房间里帮姥姥泡药的陆年忽然就愣住了,今晚他把话得那么重,除了对岁岁的举动感到愤怒,其实还存了另一份心思——他不想跟岁岁一起生活。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厌恶的态度如此明显,她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啊,他嘲讽地想。他不知道,在这个夜晚,那个才十二岁的女孩暗自许下了怎样的承诺——陆年哥哥,是我害你失去了妈妈,害你孤单一人,那么以后就让我做你的家人,照顾你、陪伴你、保护你。哪怕你很讨厌我,也没有关系。以这漫风雪为证,一辈子为期。多年后岁岁在伦敦留学,班里有个来自捷磕女同学很迷中国,问她的故乡中国北方是什么样子的。岁岁告诉她,是茫茫大雪与艾叶的味道。大雪倒是明白,艾叶的味道是何意?岁岁只笑笑,没有解释。那是啊,她对那座北方城最初的印象。饶记忆挺奇怪的,明明关于那座城市有那么多更加深刻的记忆,但第一眼总是最独特,是岁月无法抹去的痕迹,镌刻于心。就像我们第一次爱上的人。岁岁到姥姥家的第一就病倒了。北方也在下雪,与南方的薄雪不同,这里的积雪很厚,一脚踩下去会淹没腿肚。世界白茫茫一片,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气温有零下二十多摄氏度。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岁岁先是呕吐,然后便开始腹泻,手脚冰凉。明明屋子里暖气很足,她却冷到浑身发抖。姥姥她这是寒邪入体,为寒厥之症。那时已经很晚了,医院离得远,这暴雪里连一辆出租车都叫不到,岁岁的情况也不宜再吹冷风,姥姥便决定自己给她治病。姥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她的艾灸馆就设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岁岁的情况看似严重,却也不是很棘手。人体生命的活动依赖于气血,古医书有言:寒则气收,热则气泄。血见热则行,见寒则凝。凡是一切气血凝滞,没有热象的疾病,都可用温气的方法来进行治疗。她的身体如此虚弱,艾灸对她也许比打一针更管用。陆年反对姥姥施灸,姥姥在江南的时候身体就不大舒服,之前一直强撑着,这会儿脸色差到了极点,是需要休息。“不要紧的。”姥姥摆摆手,又嘱咐陆年,“你快去睡。要不要给你泡一杯牛奶?你以前睡觉前喜欢喝一杯热牛奶的。”陆年摇头:“不用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爱喝牛奶,姥姥的那个习惯大概是儿时的吧,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他时候没有跟姥姥一起长久地生活过,后来随母亲定居英国,这些年鲜少回来。他与姥姥的关系并不亲厚,但她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也是他的倚仗。“我帮你。”他不想管岁岁的死活,但要顾及姥姥的身体,于是只得帮着姥姥一起去做准备工作。岁岁蜷在床上,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对不起啊,姥姥……”“傻孩子。”姥姥摸摸她的头,“如果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可岁岁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寄人篱下第一就给别人添了麻烦”比身体的病痛更令岁岁难受与惶恐。她以前多娇柔矫情啊,被蚊子咬一口都要哼唧半。然而现在头一次病得这样重,难受得要命,却要默默忍受着。艾灸的味道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姥姥使用的是最传统的那种古灸法。烟雾大,烟火气混着艾叶的清香,陆年觉得呛,便走了出去。岁岁却对这个气味很是喜欢,原来为她擦眼泪时姥姥手指上那好闻的气味是来自于这个啊。这味道是如此温暖,令她觉得安心。姥姥为她做完艾灸,起身时差点摔倒,幸亏推门进来的陆年扶住了她。他瞪着在床上沉睡的岁岁,咬牙切齿道:“真是害人精。”姥姥语气严厉:“年年,不许这么。”她想起岁岁之前睡得迷迷糊糊时才哽咽着嘀咕了一句“妈妈我好难受啊”,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年年,以后岁岁就是你妹妹了,你要……”姥姥看了一眼沉着脸的陆年,那句“你要爱护她”到底没能出来。他妈妈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懂事,可他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你不要欺负她。”“她不是我妹妹。”冷冷丢下这句话后,陆年便端着艾绒盒走出了房间。岁岁的病情得到很大缓解,她还沉沉地睡了个安稳觉,自从事故后她就总是做噩梦。但她寒厥之症未痊愈,身子十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