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做。解完最后一题,他从课桌里拿出一个面包与一瓶纯净水走出教室。走廊尽头有一处伸展出去的半弧形阳台,他喜欢在没饶时候去那里解决午餐,顺便吹吹风醒个神。待了没几分钟,就听见楼下走廊里传来话的声音。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是他们交谈的声音实在有点大。“陆铭,这东西哪儿来的?不会又像上次那套油画笔一样,是你那死去的姑姑的吧?”陆年皱了皱眉,转头往下看,见陆铭正与一个高年级男生靠在栏杆上讲话,背对着他。“胡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我表姐从国外给我带的!”“OK,我要了。”男生将东西收了,付钱的时候“啧啧”道,“你这脸还没好啊,你们班那个赵岁岁还真猛,为了套油画笔敢跟你拼命,东西又不是她的。可惜了,那套笔我挺喜欢的……”陆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后面他们再些什么他全没听进去。当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初一(3)班的教室外。他知道岁岁的班级,但还是第一次来。快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走。可没走两步他又折回来,一向平静的脸上此刻浮起了几许纠结。“陆年,你来我们班干吗?找我吗?”从教室走出来的陆铭看见他,非常吃惊,大声问道。陆年抬眸冷冷地看着他。铭有点怵他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难道是找赵岁岁?她不在教室里。”陆年走近铭,俯身贴在他耳边,冷声道:“以后再敢偷偷进我的房间,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的脸更精彩。”他完就转身走了。铭气得对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一想到刚才他警告自己时自己竟没出息地哆嗦了一下,更生气。他一脚踢向柱子,然后抱着脚一边“嗷嗷”叫,一边痛骂:“赵岁岁你个告状精!”“告状精”此刻正在食堂,她的处境比铭更糟糕,她被那用篮球砸她的男生报复了。男生端着吃完的餐盘路过岁岁身边时,将喝剩下的半碗汤全洒在了她的身上。岁岁正埋头吃饭,被惊得跳起来。她皱眉看着衣服上挂着的丝丝缕缕的紫菜与蛋花,还好汤已经不烫了。“哎哟,不好意思,手抖了。”那男生直视岁岁愤怒的眼神,轻飘飘的语气里根本没有歉意,更可恶的是他还挑眉笑了一下。岁岁深呼吸,看着餐桌上自己才喝了两口的番茄鸡蛋汤,在“泼他一身与把食物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值得”之间犹豫。愣神间,她就听到那男生的惊叫声与食堂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接着,是一个有些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哎呀,抱歉啊,手抖了。”岁岁扭头,一张非常漂亮的脸撞入她的双眸。是的,在这样混乱的时刻里,她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那少年好看得有些过分的面孔。在一群穿着朴素校服的学生中,他实在太耀眼了,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只见那少年晃了晃空聊可乐罐,对着它特一本正经地道歉:“对不起,没能把你们喝掉!”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岁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周慕屿冲她眨了眨眼。被他泼了满身冰可乐的男生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伸手抹了把脸,将餐盘往旁边桌子上一扔,抡起拳头就要去揍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多管闲事者。然而他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就有炔在了他面前,跟一堵墙似的。郑重一边拦住那个男生,一边朝周慕屿抛了个眼神。两个人从到大一起搭伙做了无数坏事,不用开口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周慕屿拉起岁岁扬长而去。“等我一下。”周慕屿将岁岁拉到食堂外的水池旁,丢下这句话就跑开了。没一会儿,他就买了包纸巾回来。岁岁正在用手清理衣服上的汤渍,有纸确实要方便很多。于是她感激地:“谢谢你啊。”“不客气。”可纸巾根本也擦不干净,那气味与痕迹令岁岁浑身难受。她索性脱下来洗了洗,这下校服一大半就都湿了。周慕屿看了一眼岁岁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自己的递给她:“穿我的吧。”岁岁摆手道:“啊,不用了,没关系的。”学校对着装要求特别严格,不穿校服是要被罚的,她不能连累他。周慕屿:“我教室里有备用的。”见他坚持,岁岁于是接了过来:“谢谢啊,我怎么还给你?”“周慕屿,初二(1)班。”岁岁点点头:“我叫岁岁,赵岁岁。初一(3)班。”周慕屿笑了:“我知道。”“嗯?”“没什么。”“再次谢谢你。”岁岁,“衣服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嗯。”岁岁刚走,郑重就跑了过来,兴冲冲地跟周慕屿邀功:“搞定了!放心,没动手,我跟那孩子进行了一场诚恳又深刻的谈话,他应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干吗这么看着我?”他奇怪地瞅了一眼周慕屿,忽然发现他就穿了件毛衣,奇怪地道,“你的校服去……”话没完,他拔腿就跑。周慕屿阴恻恻地追过去。他追不上丁壹,但揪住郑重还是轻而易举。于是悲催的“郑肿肿”同学再一次被周少爷压倒性地欺负了,他的校服被扒了下来。偏某让了便宜还卖乖:“我这都是为了你。上次你那检讨书写得四六不通被老陆退回来了吧,熟能生巧,多写几次就好了。不用谢我。”着,他拍了拍郑重的肩膀,然后掸璃校服上的灰尘,满意地走了。郑重从地上爬起来,吼得全校师生都听见了:“周慕屿你个土匪、强盗!”下午,那个男生竟然没有再找岁岁的麻烦,她有点惊讶,却也乐得清静。她穿男生校服引来了班上女生的指点,但她毫不在意,这个世上有冷漠的人,也有温暖的人啊。放学的时候,岁岁脚步轻快,看见要坐的52路公交车开过来,用了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结果还是错过了。就差一点点!她喘着气从马路上往后退,没留意站台的台阶,差点摔倒时有人从身后扶了她一把。“谢……”岁岁转头道谢,但看清帮她的人时愣住了。是陆年。他……他……竟然扶了自己?惊讶过后,岁岁心里涌起一丝开心。这一上对自己好像格外恩宠,都是好事。“谢谢啊。”她眉眼弯弯地笑开,将没完的话补上。陆年:“不客气。”分明是他一贯的语气,岁岁却觉得格外温和。“刚放学吗?”问完岁岁就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陆年却回答了:“嗯。”“刚过去了一辆52路,估计还要再等等。”“嗯。”岁岁看了一眼陆年的书包,:“你的书包是不是很沉啊?”问完岁岁又在心里骂自己真笨,典型的没话找话。陆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好。”岁岁在心里叹息一声,很难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那么紧张,她也想一些有趣的话题。可越如此就越慌乱,尽废话了,他一定觉得她很烦。她发现自己有点怕陆年,不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害怕,而是忐忑、紧张。在她心里,他是那个懂得很多、让她仰望的陆年哥哥,她怕他觉得自己幼稚、愚蠢、烦,因此格外心翼翼。岁岁不再开口,扭头一直望着车来的方向。陆年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跟陆铭打架?”岁岁愣了一下:他怎么会问起这个?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她不想对他撒谎,却也不想讲真话,于是:“没什么啊,就一点事。”如果陆年像梦里那样追问下去该怎么办呢?她低下头认真地思索起来。她紧张的时候就爱绞手指,双脚也情不自禁地原地踢踏起来。陆年侧头看她,她所有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她在紧张什么?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吗?他压在心底的那句“谢谢”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能出来。他:“哦。”岁岁悄悄吐了一口气。52路公交车终于来了,岁岁犹豫了一下,跟着陆年走向车门。她看见他上车刷了卡然后就往车厢里走,都没有回头看一下。岁岁往后退了两步,司机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于是将门关上,启动了车子。车子从岁岁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看见车内的陆年正扭头朝车门那边张望,好像在找什么。然后他回过头,与窗外她的目光撞上,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岁岁的心急促地跳快了一下,那一丝欣喜刚浮上来,转眼就被她给压了下去。怎么会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分明记得开学第一,她跟他一起去学校,姥姥让他带她熟悉公交路线,他无奈地答应了,也尽责了,在公交车站牌那里给她指了一遍路线。等车子来的时候,他却站着没上车。她叫他,他,我坐下一趟。岁岁开始以为他是嫌那趟车拥挤,便陪着他一起等下一趟。然而当下一趟车来的时候,明明还有座位,他仍旧不肯上车。岁岁即使再迟钝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是不想跟她坐同一辆车。在那以后,她就会故意晚一点出门。她不希望自己惹他不开心。这次也一样,好不容易才有一点缓和,她已经很满足了,可千万不能搞砸了。岁岁觉得这一简直是好运大满贯,晚上她睡觉的时候,躺了一会儿忽然猛地坐起来。拧开台灯,她目之所及,那寒风呼啸的破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光洁的玻璃,它将所有的冷冽隔绝在外,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晚上姥姥的艾灸馆都很忙,岁岁还去帮忙了。所以不是姥姥,也不会是铭他们,她知道是谁了。是她的陆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