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应许之人
    所谓的长期战略和培养接班人,这都是企业内部的事,也都在覃长弓的控制之内。覃长弓真正不敢掉以轻心的是电器厂的体制问题。阮如璋主政龙踞已经一年多,以公务身份到访电器厂只有两次,一次还是借视察电器厂的名义提拔他自己的手下安玉柱等人,另外一次就是这次电器厂三十五年厂庆。严格上说两次都不算是正式视察电器厂的工作,这就说明,阮如璋其实并不重视电器厂的工作。

    至今为止,阮如璋下工厂视察有据可查的有十七次,从数据上看,他更多的是视察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十二次,而视察国有企业只有五次。这一点周澎跟他正好相反。周澎很支持国企的工作,龙踞的市区级国企也基本上是在他当政时期发展壮大起来的。周澎尽管也大力引进外资,但其实骨子里并不喜欢跟资本家打交道,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除非陪上级领导,他从不带头视察外资企业。阮如璋则完全颠倒了过来,很少视察国有企业,却经常组织资本家去市府开座谈会,明显地有偏向性。这还不是最坏,最坏的是,大家发现,阮如璋五次视察国企,有三次被他视察的国企很快就进入了体制改革阶段——龙踞建筑公司、龙踞运输公司、龙踞进出口贸易公司,全都改成股份制了,而且三家国企背后的控股方都是“盛世投资”。

    电器厂作为龙踞最赚钱的国企之一,覃长弓非常清楚,“盛世投资”早就想下手了,如果阮如璋那里松动一下,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可以说,覃长弓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即希望阮如璋重视电器厂,又怕他重视。覃长弓倒也不是担心自己,电器厂股份制改革对他个人没有任何坏处——前面三家已经完成改革的国企一把手都升了官,没道理在他这里就发生意外。可前面说了,覃长弓对仕途不感兴趣。覃长弓担心的是自己一旦失去对电器厂的控制,十年的心血就白费了。“盛世投资”作为一家央企,来头是很大,但是否有能力经营好一家高科技制造企业,覃长弓还没有看到成功案例。至于阮如璋心里是怎么想的,覃长弓是即不清楚,又不方便一问究竟。

    其实覃长弓大可放心,阮如璋肯定不会准许小军对龙踞电器下手。像建筑公司运输公司等等这类国企,由于是重资产企业,同时成立时间长,内部已经形成了利益集团,这类企业,无论是自下而上的改革,还是自上而下的改革,都是困难重重,而且收效甚微,所以,这类企业卖了也就卖了,何况接手的还是“盛世投资”这样一家根正苗红的央企。但龙踞电器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在覃长弓的领导下,它其实已经在改革,而且改革卓有成效,这个时候外部力量的加入对它没有太大意义,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让它保持现状反而是最理想的选择。同时,此时的龙踞电器是一家明星企业,有了非常大的品牌效应,业务也一路飙红,这可是阮如璋手里的一张烫金名片,他怎么可能让小军染指呢。就小军那三板斧,阮如璋也早看明白了,无非就是控股——上市——套利。先不说他经营不好像龙踞电器这样的制造企业,就算他能经营好,阮如璋也肯定不会把电器厂卖给他,必须控制在自己人手里。

    阮如璋当然也不能处处表现出对电器厂的格外青睐。身为一市之长,阮如璋非常清楚自己怎么做才最有利龙踞的发展。首先要一碗水端平,国企、民企、外企,都交税,都对龙踞的发展有贡献,不能厚此薄彼。其次,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别管。阮如璋很不欣赏周澎的那套保姆式的执政理念,对国有企业要钱给钱,要土地给土地,要政策给政策,过度呵护,也让企业过度依赖ZF。这么一来,企业干好了还差不多,没干好就让ZF兜底,最后谁都担不起责任。还有,市级企业、区级企业、镇级企业,那么多企业,谁有困难都找ZF伸手,ZF照顾得过来么!干脆,我谁也不惯着,你们干好了,把该交的税交上来;没干好,你们自己承担后果,下岗、倒闭、破产,那是你们活该。至于底下有人说阮如璋重视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这又有什么不对呢——再过几年XG都回归了,跟资本家都成一家人了,这个时候还纠结资本姓什么,这不糊涂么!再者说,中央都重视,我阮如璋敢不重视?

    何况,阮如璋眼下还有一个最大的困境,就是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一个成熟稳定的干部团队,主政龙踞基本上可以说是光杆司令。不像周澎,在龙踞经营十几年,光主政就达八年,有足够的时间培养和提拔自己人,把他们安插到各个部门各个领域,这样周澎的手也就可以无限长,能对龙踞方方面面形成有效控制。阮如璋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刚刚入主龙踞,忠于他的人实在还太年轻,一时半刻没办法把他们提上来。而当年的几个盟友,林炳辉没几年就要面临退休,覃长弓又根本不想参政,只有赵守政能真正帮到阮如璋。至于其他那些被阮如璋突击提拔上来的领导,阮如璋其实对他们并不放心。他们算不算自己人,阮如璋完全不抱信心;有没有周澎一派的潜伏者,阮如璋也不是很有把握。阮如璋现在在任,当然可以把他们驯得俯首帖耳,但叫他们效忠,这显然不实际,因此,阮如璋也肯定做不到像周澎那样对龙踞的细枝末节形成有效的控制。不但阮如璋做不到,以后主政龙踞的领导都做不到,因为时代变了,组织上不会再允许龙踞出现第二个周澎。阮如璋只有五年时间,他在这五年时间了要把龙踞经营好,要出政绩,只能在千头万绪中抓大放小,找到重点,解决重点,而没法胡子眉毛一把抓,因为他即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时间。

    主政龙踞初期,阮如璋真正焦心的不是政务,而是政敌周澎。阮如璋实在琢磨不透中央对周澎的态度——处理了,可处理得拖泥带水。开除了周澎的公职,却没有开除党籍,说是软禁,可周澎又能在龙踞四处走动,而且还保留着高级干部的待遇,甚至还给他配了个司机和一辆专车。一个被软禁的前省委副书记,竟然给他配了辆车,难道是怕他跑不远么?中央这么处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念他的功绩不忍心把他扒光?还是背后有人在保他?阮如璋百思不得其解。阮如璋焦心的不是周澎还能东山再起,而是中央的态度太暧昧,因为历史经验告诉他,如果周澎的问题没有明确定调,就有翻过来的可能,自己日后也肯定会遭报复。还有,正是由于中央的态度暧昧,自己也就无法把周澎的势力彻底剪除干净,因为有的死硬分子表面上装得跟周澎划清了界限,其实私底下还在效忠周澎,就等着哪一天风向变了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其中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邹南粤。周澎当初被拿下,身为女婿的邹南粤竟然毫发无损,这实在太微妙的。更微妙的是,邹南粤主政凤凰城的这两年时间里,省委主要领导去凤凰城视察的次数比来龙踞还多。这种事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因为龙踞是副省级市,而凤凰城是地级市,在全省的地位仅仅排第四。这个信号太明显了,说明省委有意抬高邹南粤。阮如璋知道省委领导不喜欢自己,这也没办法,因为自己之前越过他们直接跟北京搭上线确实给他们制造了难题,另外当初周澎出事也让他们在中央挨了不小的处分。也正是如此,阮如璋越发不敢半点大意——如果哪天邹南粤又爬到自己头上去了,那就真是大难临头了,而这又不是没有可能。阮如璋也搞不明白,邹南粤是不是自己的死穴——最开始自己在邹南粤之上,然后被他抄了后路,一脚把自己踢到了伏龙塘派出所;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反过来抄了他的后路,可还没来得及对他下手,结果他却跑掉了;现在他可能又要抄后路了,自己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阮如璋很不甘心,自己学识、能力,都在他邹南粤之上,假如败在他那样一个完全靠老丈人荫护的武夫手里,这也实在太冤了。一想到这些,阮如璋就夜不能寐。

    安慧真说阮如璋,睡觉能不能别动来动去,你睡不好,搞得我也睡不好,我都头疼死了。

    阮如璋说是罢,要不明天分床睡罢。

    安慧真说什么意思啊,就嫌我老啦。

    阮如璋说瞎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慧真,睡不着要不起来跟我聊聊。

    安慧真说不聊,头疼,想睡觉。

    阮如璋说慧真,要不明天去医院住段时间院罢,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这都多少年了。

    安慧真说不去,不是一直没查出大问题么。

    阮如璋说你可不能有任何问题啊,荔荔早晚要嫁人,将来就你跟我了。

    安慧真说你别打搅我休息就好,睡一觉早晨起来就好多了。

    阮如璋说好罢,你好好睡,我不翻来覆去了。

    安慧真说如璋。

    阮如璋说你说。

    安慧真说你要不去中央党校进修一下,把这里的工作先放放。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阮如璋豁然开朗——可不是么,我为什么不去北京学习学习呢,老呆在龙踞钻牛角尖问题也解决不了哇,还睡不好。

    几天后,阮如璋把自己想去中央党校学习的这个想法跟小军提了一下。

    小军说阮市长,学习先搁一边,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春节了,今年这个春节你肯定轻松不了。

    阮如璋说什么意思。

    小军说我邓爸一家要来南方过春节,到时候我家老爷子也要来。龙踞的治安啊,联防啊,城市卫生啊,方方面面啊,你是不是趁早抓一下,不能只顾发展经济啊。

    阮如璋大骇,说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小军说你当然收不到嘛,还没放出消息嘛,这还是内部消息嘛。

    阮如璋说老弟,消息可靠罢。

    小军说你最好把功课做足了,别到时候在老首长面前抓了瞎,我跌份,你也没法交待。

    阮如璋不敢怠慢,连夜召集各部门一把手开会,限定大家在一个月内把今年的工作报告交上来。大家对阮如璋的这个要求面面相觑,因为眼下才十月底,很多数据都还没有收集上来,在往年根本还不到做总结报告的时候。再说,一个月也完成不了啊。

    阮如璋说同志们啊,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是不是说明你们脑子里都是一笔糊涂账。身为部门一把手,你们是不是应该时时刻刻清楚掌握自己部门的工作情况,我什么时候过问,你们什么时候都能回答上来。你们回答不上来,我怎么工作啊,那我不是瞎指挥啦,是不是。我就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要么把工作报告交上来,要么把辞职报告交上来——谢运来同志和彭冰同志留下,其他人散会。

    阮如璋说老谢,来场严打罢,把龙踞的治安抓一下。

    市公安局长谢运来说多大范围。

    阮如璋说最近五年留过案底的一律再筛一遍。

    谢运来说XG过来的也追究么。

    阮如璋说视情况而论,有问题的处理,没问题的先遣送出去。

    谢运来说没问题。

    阮如璋说彭冰同志,你的工作就是给我一律从严从速处理。

    市法院院长彭冰说省委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该下个文件啊。

    阮如璋说那我明天帮你去省里请示一下罢。

    彭冰说我明白了,阮市长你别往心里去噢。

    阮如璋说都是为了工作,你态度要摆端正。

    “严打”行动一启动,伏龙塘公安分局第一时间响应,贯彻的也最为彻底。伏龙塘地处城郊,多年警力薄弱,偏偏商业活动又高度活跃,一直是龙踞社会治安最复杂的地区,龙踞的流氓大哥差不多绝大部分诞生于此。因此,这次“严打”重点整治的就是伏龙塘、以及周边的大石龙和小石龙三个镇。伏龙塘分局一把手石明自然不敢半点懈怠,因为这是他升任分局局长以来接到的第一个重大任务,表现不好将直接影响到他的前途。何况“严打”是阮如璋发起的,身为阮如璋的嫡系,石明更得好好替老领导争脸。为此,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石明可以说是大鱼虾米一锅烩,“熊老师”、“眼镜”、“耗哥”以及XG帮派分子一个没放过,娼妓小偷骗子假乞丐等社会闲散也一个不落带回来过了堂。

    在这个大背景下,简光伢身边的朋友也未能幸免,认识的人里被带走大半——何苦何文此前因为打架斗殴在派出所留过案底,被抓走了。郭宏生也被抓了,因为赌博跟人产生冲突留下过案底。“熊老师”和他的七八个赣州兄弟也被抓走了。简光伢找石明求情,最后把何苦何文以及郭宏生捞了出来。何苦出来后叫简光伢顺便把“熊老师”也捞出来。简光伢拿不定主意,所以征求何必的意见。

    何必说老表,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是个二百五,他的话能听么。

    就这样,简光伢原本可以把“熊老师”捞出来,却没捞。此举直接影响了龙踞之后的江湖格局,不过这是后话。

    简光伢没有捞“熊老师”,却顺手捞了跟自己毫无交集的“喵喵”。

    在分局捞人的时候,简光伢又一次遇见“喵喵”。从石明的嘴里,简光伢这次终于知道了她叫“喵喵”。因为职业关系,“喵喵”这是第几十次被抓可能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被抓后有时候罚款,有时候拘留,有时候即罚款又拘留。所有这一切手段对其他流莺可能凑效,对“喵喵”却一点也不起作用,她出来后马上又重新上岗了,而且这么多年连从业地点都没变过,一直在分局对面的小公园里,执拗得令人伤脑筋。最初阮如璋拿她没办法,后来安玉柱拿她没办法,现在石明拿她也没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的是“喵喵”从最初的雏儿变成了老油条,不变的是依旧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简光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捞“喵喵”。“喵喵”也没求他帮忙,因为两人至今没说过一句话。跟其他男男女女的违法分子一起关在拘留室里的“喵喵”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处置的坦然。这可能也是简光伢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捞她的原因,因为简光伢总是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某些地方跟自己有共通,尽管对她完全不了解。至于具体什么地方共通,简光伢又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不出手捞她就会有罪恶感。同时捞她的成本也不高,无非是交二百块钱罚款。而石明也乐得简光伢把“喵喵”捞出去,因为他跟他的两个前任一样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最初是厌恶,打交道多了,又有点怜惜。抓她罢,无非是罚几个钱或者拘留个把月,可她出来还是老样子;不抓她罢,她又一年四季在你眼皮底下晃,把你搞得非常难堪。假如她态度嚣张,或者十恶不赦,那反而好办,有的是办法收拾她。问题是她很乖,你抓她,她也不跑,就站在那让你抓。把她抓进来批评教育一番,她不接受,但也不抵触,只装没听见。哪怕你气不过给她两耳光,踹她两脚,她也受着,也不怀恨在心。总之,你拿她完全没办法。这次简光伢愿意花钱把她捞出去,也可以说是帮了石明一个忙,因为是“严打”时期,像“喵喵”这种案底累累的流莺,一旦上了法院,判个一年半载三五年都有可能,要是那样,石明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阮被她熬走了,玉柱被她熬走了,估计我走那天她肯定还在这。”石明在简光伢面前感慨,“这么多年下来,抓她都抓出感情来了。”

    言归正传。龙踞方方面面的工作落实下去了,对龙踞各行各业的数据也都了然于心了,阮如璋心里依旧不踏实,又去征询妻子安慧真的意见。

    在丈夫忙的不可开交的这两个月时间里,安慧真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丈夫问起,安慧真这才发表看法,说如璋,家里接待贵客,你打扫打扫院落就够了,何必把傻儿子也掐死呢,这就用力过猛了。

    阮如璋说此话怎讲。

    安慧真说你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把龙踞的方方面面归置的井井有条,这看上去似乎挺像那么回事,其实真不见得。不信你明天去菜市场走走,看看菜市场有多冷清;你晚上再去街上走走,看看大街上有多萧条。

    阮如璋迷惑,说是这样么,怎么没人跟我反映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安慧真说这就是工作脱离实际的结果,你高高在上看不到,现在外面就是这种情况。老百姓吃菜都成问题了,因为你把菜贩子抓起来了,外地的蔬菜水果进不来了。没必要这么干嘛,舞照跳,马照跑,无序一点,活跃一点,这不很好么,你为什么非要把方方面面归置得整整齐齐呢。你这个搞法,跟当年“WG”的搞法有什么区别呢,很压抑嘛。

    阮如璋说时间太仓促,来不及有条不紊整顿,只能是一刀切了——还有呢。

    安慧真说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你自己再好好研究一下,工作要结合实际,千万不要流于形式。到时候来的那可都是眼里能炼出钢来的老革命,你能蒙混过去么。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尽量不做,别最后弄巧成拙了。

    阮如璋说看来我让小军那个家伙带跑偏了,我还很不成熟啊。

    安慧真说这跟小军有什么关系呢,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是干大事的人,别跟任何人捆绑在一起——平常心对待罢,不用那么刻意,实事求是就好。

    阮如璋说我要深刻检讨了。

    安慧真说这也不能怪你,是你还没来得及把角色转换过来,依旧把自己当成秘书了。你把功课做的这么密,治下的细枝末节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这明显是秘书的风格。可你如今是一市之长,手握实权,你说一分话,下面的人当十分听,可不就会出问题么。一个称职的市长,应该是运筹帷幄,而不是兢兢业业,不然你会累死在这个岗位上。你即要让领导看到优点看到长处,这样领导才能放心。但你也得让领导发现不足发现问题,这样领导接下来才知道如何锻炼你。你把你市长分内的工作做好,把你擅长的工作做好,这就够了。不该你市长做的你就不能做,不该你市长说的你就不能说,不要遮着掩着,更不能搞形式主义,得给下属自由发挥的空间,得给领导一个批评指正的机会。

    阮如璋说慧真,我是不是还有哪里做过头了,你就直说罢。

    安慧真说部门有部门一把手,行业有行业一把手,他们对自己治下的具体情况,肯定比你了解。到时候首长来了,你把他们都带上,首长问到什么,你就让对应的一把手站出来回答,他们肯定比你专业,这不比你亲自回答好么。再者,首长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谁不想见见,谁不想跟首长说上几句话,你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嘛,你得给大家一个机会嘛。你把他们都带上,自己轻松了,同时还成全了大家,他们能不念你的好。

    阮如璋说不无道理,可就是这么一来也有一个问题——到时候我干嘛。首长问我问题,我要是都让下面的人站出来回答,自己一问三不知,首长会怎么看我。

    安慧真说前面我刚说过了,你不是秘书了,你现在是市长——遇到问题你第一时间知道找谁出来解决,发生问题你第一时间站出来担责任,这就是你作为市长的职能,不然你以为市长是干嘛的。

    阮如璋说呵呵。

    安慧真说没跟你开玩笑。如璋,你做了一年多市长,其实你还没有真正找到做市长的感觉。你至今还把自己当成一个秘书,谨小慎微,事无巨细,一切都想了然于心,生怕招来领导批评。你得赶紧把角色转换过来,不然不但工作做不好,你还会把自己给累死。

    阮如璋说确实,我感觉这两年比前面四十年加起来都累。

    安慧真说既然你都感觉到了,何必等到现在。

    阮如璋说谈何容易啊,慧真,我手下没人啊。

    安慧真说如璋,你这又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想问题呢——格局打开,眼界打开,前领导的人你也能用。你把其中可以塑造的拎出来,信任他们,培养他们,他们就是你的人。你一刀切,把他们全部推到对立面,他们原本不想与你为敌也不得不与你为敌,等到条件成熟了,他们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阮如璋心想,夫人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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