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愧不如,依然争强好胜。

    …………………………

    杨米对王小猫的表弟小义说:“从北京跑来帮你哥做媒,你哥还嫌我们北京的豆汁儿酸呢,其实习惯了也就不‘酸’了!”

    王小猫听着杨米狠狠地说着这个“酸”字,都觉得酸。他运了口气,无奈地说:“谁用你做媒?我跟依欣——就是普通朋友。”

    “依欣?普通朋友为什么用爱称?你叫我怎么就是全名?”

    “废话,你名字就俩字,我叫你‘米’——别说,这名字听着倒是挺抗饿……”

    其实杨米来的路上,就觉得在店里等着王小猫的人很可能就是陆雨驰的表姐梁依欣。刚才进门后,她也认出了梁依欣,毕竟昨天才看过梁依欣的照片。

    看过照片就觉得自愧不如,见了本人杨米更是深受打击,所以她刚才一直暗暗告诉自己,不要争了、成全他们吧。她倒也想说些成全的话,可那些话一出口,却变了味道。

    这大概也是性格使然吧,尽管自愧不如、依然争强好胜。而且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仍是小女孩心性,语气自带一股好胜的撒娇。

    “这位姐姐,你就是陆雨驰的姐姐吧,我跟陆雨驰是朋友。我觉得你跟我们猫哥挺合适,考虑、考虑他呗。”

    “胡说什么呢?”王小猫面露尴尬地偷瞟了梁依欣一眼,又对杨米说,“行了,既然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梁依欣看了看杨米、笑了笑,对王小猫说:“昨天还听陆雨驰说你最近忙着写剧本儿呢,我也不知道——以为你还住在店里,就到这儿来找你了,还让你这么远跑过来。

    改天等你剧本儿写完了、不那么忙了,再一起吃饭吧,你赶紧回去吧。而且——我今天——也想跟杨小姐单独吃个饭,聊一点儿女人之间的话题。杨小姐,可以吗?”

    “嗯?嗯——可以呗……”

    她们“可以呗”了,王小猫就“回去呗”。其实真要是带杨米和梁依欣去吃饭了,他还真挺尴尬,两个人跟自己都没什么实质的关系,愣是搞得跟情敌见面似的。本就不喜欢应酬的他,这尴尬的场面他更是不想面对……

    ……

    王小猫开着车,前往龙仲游的那个排练室。他还不想回家,在那里,他写书快、也自在。

    这一路上他也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会喜欢梁依欣。不是因为陆雨驰想要撮合,也不是杨米出来捣乱的逆反心理,而是真的想要思考一下。抛除其他因素——他和梁依欣也是认识的,是不是就会永远做这种偶尔聊聊的朋友?

    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平时一副除了书籍好像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但他终究是个人——是个男人。

    开着车,想着自己和梁依欣的相识,似乎可以回忆起彼此聊的每一句话,因为那些话语不是共鸣、便是钦佩。

    也确实像陆雨驰说的,梁依欣的相貌、身材、气质、谈吐以及学识,真的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处女座的男人追求的不就是完美吗?可为什么彼此认识了这么久,自己除了欣赏、感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呢?

    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开着车,王小猫突然发现这地方好像已经堵了很久了,这么半天似乎根本没有前行几米。

    前面出事故了?查酒的?

    王小猫想下车,看看什么情况,刚打开车门,就听见前方有人在争吵。

    下车一看,是一男一女在前面厮打着,一辆轿车在他们不远处停着、连车门都没关上。

    “啊?你还敢打女人?反了你了?!”

    “谁打你了?你看看我介(天津话,这)一身的‘道子(指伤口)’、衣服都扯了,遇见老虎也没介么惨的……”

    这就是相声窝子长大的天津人,打架时说话也得带着“包袱”。

    “哎呀,两口子打嘛(天津话,什么)呀?介让美国人看见了都笑话。”路人甲劝道,“你说你们打架吧,你们那车的翅膀(指车门)还支棱着,介也影响大伙儿啊,两口子有嘛过不去的?”

    “谁两口子?我明儿就跟他离婚!”

    “还明儿噶嘛(天津话,干什么)?要离咱今儿就离!哦——今儿太晚了。反正离了婚,我也能再看看钱是嘛样儿的。打结了婚我就没见过钱,今儿是我妈生日,你都不给钱买礼物。”

    “弟妹,介就是你不对了啊……”路人乙也劝了起来。

    天津人就是这种性格,在大街上不认识的人也不会见外,说起话来论着都是“亲戚”。

    那女人委屈地说:“你们听他的?我是帮他存钱,介不是为了买学区房嘛。”

    “我用你帮我存钱?五大行都抢着帮我存钱!”

    “嗬!瞧把你能耐的,五大行帮你存钱跟我帮你能一样吗?”

    “那当然不一样了!五大行帮我存钱,我还能取出来,你存的钱,我就见不着了……”

    王小猫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坐进车里点了支烟,只能就这么等着了。不过偶遇这夫妻俩吵架,他倒是突然有了些感悟。

    他当年刚认识梁依欣不久,就知道梁依欣住在自己烟酒店对面小区里,那个小区房价很高、梁依欣当时又说刚刚搬来。换句话说梁依欣一定很有钱,这也是事实,他当时就觉得自己跟梁依欣起码从经济层面来说,就不是一类人。

    他并不向往发财,也不会因此自卑,但旁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会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即便梁依欣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不同层次的人在一起,非议会很多、压力少不了。

    所以他在潜意识里就划清了界限,知道没有发展的可能。不过有个有才情的女人,能时常跟自己聊天终究是一种享受,彼此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但这同时也是另一个问题,两个人再有才华、品位,生活终究离不开柴米油盐。就像刚才那对夫妻一样,他们当初热恋时未必就没有海誓山盟,但结婚后却要面对太多的鸡毛蒜皮。

    所以两个乐于享受诗情画意的人,如果真的发展成情侣或夫妻关系,跟自己老婆说话也时刻引经据典吗?

    显然不能、也不应该。

    再儒雅的人,也得有吃喝拉撒、也得有喜怒哀乐,而且没有人是完美的,多少总会有性格上的缺点、行为上的毛病。

    那么既然可以在一起诗词唱和、彼此欣赏,何必要改变双方的关系、完全展现彼此性格的缺点,破坏这种唯美的感觉呢?

    想明白这些,王小猫又笑了笑,不再想了、只等通行。

    王小猫还能笑笑,可是杨米此时坐在梁依欣的对面,却紧张得只剩下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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