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习容将两指合实半含在口中,发出一些奇异的声音,那半蔫不蔫的鸟儿竟然真的像是听懂了穆习容的指令一般,嗖一下站直了两只细鸟脚,激灵地来回晃了下头,种子似的眼珠子滴溜转得迅速。

    穆习容的口令变换,那鸟扇动着翅膀朝山崖那边飞了过去,不过一息的功夫,竟真的衔上来一株山崖下的咲留鸩。

    那咲留鸩的花开的正好,足足有巴掌大的一朵,雪白似霜,上头还沾染着晨露,即使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它也能开得傲然而美丽。

    有人喜欢称这种花作香草美人,看来并不无道理。

    宁嵇玉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样操控鸟类的,信鸽他也用过,但愿不及眼前这小肥鸟来得通灵性。

    原先他还不信,但眼见才知这容姑娘确实如蔺景所说,有些门堂和真本事,不仅能通医理,还会操控鸟类。

    若是能归他府里为他所用……

    他第一次起了要招纳一个女子做下属的心思。

    然而这鸟终归是没有经过训练,等它采上来第五株的时候,却忽然翅膀一抖,扔下草药一溜烟似的飞走了。

    “这些鸟因为没受过特殊训练,药效很快就会丧失,能蓉五株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穆习容见面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心地解释说。

    但宁嵇玉却没有过多地责怪她,反而定神看着她,目光如炬,“容姑娘可有意入我门下?我正需要像你这般的奇能异士,若是容姑娘肯来,要求随姑娘提。”

    不过是萍水相逢,等此事过后便要散的,这还招上职来了?穆习容腹诽。

    “入你门当你的下属?”穆习容勾唇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是算了罢,我可不想动不动就被考验一番,或者动不动就要挨上一记。”

    宁嵇玉身形僵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在影射什么,却哑口无言,毕竟她所说的也皆是事实。

    虽说一开始百晓楼定的是六株咲留鸩,但眼下五株的收获已是宁嵇玉的意外之喜。

    穆习容将咲留鸩好生装起,看到仍倒在一边的李立,问道:“这人怎么办?我可抬不动他。”

    “不必你费心,有人自会处理他的。”宁嵇玉回说。

    “那我们……”

    “就是他们!”

    穆习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伙人突然打断。

    远处山坡上大约有十来个人正朝这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都做村民打扮,手上抄着各种家伙,棍子、铁锹之类皆有。

    冲在前面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庄稼汉,大鼻粗眉,指着他们高声道:“前阵子小六撞见的采神花的人肯定也是他们!”

    “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官府去!”有人喊道。

    矮子旁边站着一个大高个子,看起来比较稳重,也能拿主意,大高个子看向穆习容等人,皱眉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们采走了我们村子里的神花?”

    矮子眼尖地瞥见穆习容手里的东西,叫道:“那个女人手里的就是!陈亦,你还等什么?赶紧把他们抓起来送官府!”

    那个被唤做陈亦的高个子皱眉,“我先问清楚情况,况且就算真将他们抓到官府去能有什么用?官府会管我们的事吗?!”

    “那、那你说要怎么办?”矮子愣了一下道。

    陈亦没回答矮子,将目光落在穆习容和宁嵇玉身上,最后看向穆习容手里的咲留鸩,开口说道:“这是我们村子的神花,不容外人采摘,还请你们将神花还给我们。”

    “我们也不愿和你们动粗,但……”陈亦顿了下,脸色稍沉,又道:“如果你们不肯归还,我们就只好用武力解决了。”

    穆习容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指着手里的咲留鸩道:“你们说这叫神花?”

    “《大药寒经》里头有记载,生于崖岸之缝,无根之花,其花似霜雪,入药可润奇脉,去淤毒,名唤咲留鸩。”

    穆习容挑眉,“你们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想将它归做自己所有,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

    矮子不服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管你留什么鸩!这神花长在我们村子里,就是我们村里的东西,外人若是摘去,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陈亦,还犹豫什么?这些人一看就是强盗,先把他们抓起来再说!”

    陈亦神色有些犹豫,皱眉不知道想什么,但还是点头允肯了矮子的意思。

    那些人得到指令,将穆习容等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宁嵇玉面色沉冷,“你们确定要和我们动手?”

    他必行原本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伤无辜之人,但若眼前这些人变成了刁民,他倒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虽被众人围在中间,但气势不若常人,叫那些村民一时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大伙还愣什么?上啊!你们忘了之前那些抢神花的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

    此话一出,村民们原本有些犹豫的脸上立时充满了愤恨与不甘,众人抄起家伙正要朝他们招呼过去——!

    “大哥!住手!别伤了神医!”左侧突然响一道少年的声音,声线稚嫩中透着些微沙哑。

    “小寻?你怎么过来了?”陈亦见到陈寻,有些惊讶,“你认识他们?”

    陈寻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父、父亲方才忽然犯了病,就是这位、这位女神医救的父亲……”

    陈寻指着穆习容对陈亦道。

    “是她救了我们父亲?”陈亦一时间有些难消受,自家弟弟说的话,总不可能是假的,但方才他差点就伤了自己的恩人,这叫他良心过不去。

    他急忙让那些人撤回来,对穆习容弯身歉疚道:“这位姑娘……不,这位女神医……对不住,方才不知道你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冒犯了,还请神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矮子和其他人对眼下的情况也很是懵圈,这些想偷神花的小偷,怎么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了村长的救命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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