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帝眸色沉沉,在两人之间盯了一会儿,终是幽幽开口道:“不论是人为还是仙人之意,一只白狐罢了,吐出张意味不明的字条,就叫你们吵成这样,岂不显得朕大楚臣子愚昧且易被蒙蔽?”

    李夺谦恭敬弯身道:“皇上明见。”

    左相冷冷觑了已施施然坐下的李夺谦一眼,终是收回目光。

    “好了,方才不过一个小插曲,今日的得胜者显而易见便是猎到了白狐的恒王,恒王可有什么想要的?”

    …………

    夜间还有篝火会,穆习容刚从帐中走出,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楚钦南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将她盯住,眼神中满含着侵略意味,又在她抬眸之时尽数收敛。

    “恒王殿下?”穆习容诧异道:“恒王殿下在我们帐前做什么?”

    近处的篝火映照着穆习容白皙无暇的脸,甚至连脸上被染成金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双水盈的眸子光华流转,潋滟风情。

    “本王闲来无事,便随处逛逛,不知此地是宁王妃卧帐,若有冒犯,还望宁王妃恕罪。”

    穆习容瞧着这个端庄有礼的楚恒王心底却蓦地腾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这楚钦南在白日里可没这般规矩的样子。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对楚钦南道:“那恒王殿下自便。”

    她说着绕过他走向篝火中心。

    楚钦南在她擦身而过时加深了呼吸,闻见了她身上的一缕清香,眸中闪过一丝迷恋。

    宁嵇玉的女人,他倒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

    ……

    穆习容走到宁嵇玉身旁,宁嵇玉见她来了,很自然地从李立手上接过他烤炙好的一只兔腿,递给穆习容。

    “尝尝。味道如何?”

    穆习容从善如流地接过,兔腿烤的很好,金灿灿的兔肉上撒着焦黄的香料,香喷喷的肉香味钻入鼻中,叫人食欲大振。

    穆习容咬了一口,弹牙的劲道随着香味在舌尖炸开,穆习容顾不上回答宁嵇玉的问题,紧接着咬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将骨头上的肉啃食干净了才从百忙之中抬头对宁嵇玉道:“很好吃。”

    李立:“……”

    王妃倒也不必这般赏脸。

    宁嵇玉微微勾唇一笑,看着穆习容沾着油光的粉唇,一向洁癖的他却并不觉得膈应,反而觉得分外可爱。

    “擦擦吧。”他从袖中掏出一张丝帕,递给穆习容道。

    “嗯?”穆习容起初不甚明了,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等摸到了唇上的肉油才反应过来,立时觉得有些丢脸,忙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她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心里却奇怪,最近宁嵇玉脾气怎么好了不少,是转性了吗?

    篝火表演以歌舞开场,大家里有些才艺的小姐也都借着这机会展现了自己一番。

    前头一场舞罢,忽然上来十几个人抬着一个硕大的铁笼子。

    穆习容见此不明所以,而宁嵇玉的面色却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穆习容转过去,附耳轻声问宁嵇玉道。

    “虎笼。”宁嵇玉声音透着彻骨的冷意,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不近人情的样子。

    虎笼,顾名思义就是关老虎的笼子,而单关着老虎就没什么观赏性了,为了增加表演的趣味性,人们将十几个孩子和老虎一起关进笼子里,让他们与老虎一笼争斗,看是孩子们合力将虎杀死,还是老虎把他们一个个撕碎。

    这种表演,以残忍论都不足描述,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虎笼是一种古老而荒诞的表演形式,自古以来颇受争议,不却知何原因一直延续至今。

    参与表演的十几个孩子皆是戴罪之身,他们不是宫里犯了事的,就是罪臣之后。

    穆习容朝宁嵇玉视线的方向看去,见楚钦南正也盯着他,眼神中含着挑衅。

    看来这主意十有八九是楚钦南所出了。

    “慢着。”

    在那十几个孩子被押出来,正要关进虎笼里时,穆习容却突然站起身来道。

    楚昭帝看向她,问说:“宁王妃有何要说吗?”

    “皇上,这虎笼表演未免太过血腥,在场有不少大臣带了家眷与孩子,恐会将他们吓着了。这秋猎既是与众同乐,那么便不该取用这般残忍的表演。”穆习容眼神定定看着楚昭帝道。

    楚昭帝低头,想在思考穆习容所言,片刻后抬眸道:“宁王妃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但这表演若是取消了,朕与诸位接下来要看什么呢?”

    “臣妾既提出来了这个问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这老虎,臣妾可驯。”穆习容迎风站着,她如墨般的三千发丝随风舞动,衣袂在空中翻飞,然后她说的话听在众人眼中却不禁叫人嗤声不断。

    “这宁王妃也太不自量力了,驯虎?就她这样的身板,拿什么驯?那老虎也不近美色啊。届时恐怕等那老虎出来,宁王妃瞧着那老虎就该吓哭了。”

    这样的话,碍于摄政王在场,他们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中腹诽,但他们看向穆习容的目光却带着轻蔑,都等着她出丑。

    其实宁嵇玉听言也惊异不已,这穆习容今夜怎么这般鲁莽?若她真想救下那些孩子,大可以另找法子,却提出要自己亲自驯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皇家养了多年的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那般猛禽,就是几个成年人都无法抗衡,更别说穆习容这小身板了。

    但他转念一想,穆习容也不像是那般鲁莽之人,倘若她没有把握,应当不会急于出头,难道她真有法子驯服猛虎?

    “哦?”楚昭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致,“倘若宁王妃真有法子驯服这猛虎,那么朕倒是可以让那几个孩子免于死罪。”

    “不止如此,臣妾斗胆,倘若臣妾真的能驯虎成功,还望皇上答应能还这些孩子自由之身,并让他们上学堂,读圣贤书。”穆习容目光定定道。

    楚昭帝反问:“如果宁王妃没能驯服那猛虎呢?”

    穆习容淡然一笑,“那臣妾便以身饲虎又何妨。”

    “三妹!”听言,这下连穆寻钏都不淡定了,但见穆习容淡淡朝他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目光,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哈哈哈,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楚昭帝大笑道:“既然宁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不好拒绝,让你试试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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