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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鸾没有想到苏幕遮会主动过来找她。

    她打开房门,并没有拒绝对方进入。

    苏幕遮踏入她的石室,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房间里除了靠墙的一张石塌,以及石塌上半旧的蒲团,再无他物。

    石塌上连衾被褥垫都没有,更别提其他桌椅陈设了。

    房间里没有烛台蜡烛,全靠室外的红色月光穿过一方窗洞,才不至于一片黑暗。

    是的,窗洞上连窗格与窗纸也没有,就是粗糙石壁上开凿的一处孔洞罢了。

    苏幕遮突然意识到,孤鸾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与黑夜。

    而这样的日子,还将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而孤鸾所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苏幕遮与掌门南歌子得道求仙的渴望。

    但是,把这个重任压在孤鸾一人的肩头,真的合适吗?这难道不是她与师兄的责任吗?

    近些时日,苏幕遮时常冒出这些念头,而且随着孤鸾越来越孤僻,渐渐地没了所谓的“人气”,苏幕遮的内心也越来越动摇。

    孤鸾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转瞬间的思绪万千,只是淡然询问她为何深夜来访,目光中并未流露出好奇与惊诧,只是例行公事地对话罢了。

    苏幕遮踟蹰片刻,才在她的石塌边坐下。

    孤鸾浑不在意,在另一端跟着坐下,平静地看着她。

    “我只是见你数日不曾下山,过来瞧瞧你的情况。”

    “我很好。”

    两人的交流一如既往地单调且简短。

    苏幕遮不得不寻找话题道:“今夜是难得的满月,不出去看看吗?”

    “为何因为难得便要出去观看?”

    气氛再次变得沉默,苏幕遮知道对方完全没有与自己交流的念头,或者说,完全没有与外界交流的欲望,她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孤鸾知道她要离开,便跟着起身,但既不相送,也不挽留。

    苏幕遮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卷书来,轻轻放在石塌上:“无聊的时候,可以读读诗词打发时间。”

    孤鸾简单谢过,但目光并未在书上停留,因为她根本不感兴趣。

    苏幕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心中默道,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会如何,全凭天意吧!

    孤鸾送走苏幕遮之后,重新盘腿坐回石塌上。

    只是心绪一旦被打乱,很难再回到先前的无我之境。

    她略显烦躁地睁开双眼,瞥见手边的诗集,便随手拿起,无意识地翻动着。

    翻动到其中一页,书页自然地停下,孤鸾注意到纸张一角有人折过的痕迹。

    她无所谓读的是哪一篇,便借着月光扫过纸上的文字。

    却见这一页上是一首七言律诗,前四句为“湘妃危立冻蛟脊,海月冷挂珊瑚枝。丑怪惊人能妩媚,断魂只有晓寒知。”

    孤鸾不了解诗中深意,目光却像是被黏住一般,一遍遍默默诵读,直到念出声来:“珊瑚……珊瑚是什么?”

    这两个字念在嘴里,怎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手指翻动,很快又翻到了下一页带着折痕的诗句,直接出声念道:“便便痴腹本来宽,不是天涯强作欢。燕子归来新社雨,海棠开后却春寒。”

    孤鸾捧着诗卷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这古诗里蕴含着什么高深道义吗?为何读后心中竟会同时觉得温暖和悲凉?

    孤鸾不自觉地继续翻动,直到封底的一页才停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念道:“重重汗简拥衰翁,百里家山梦不通。病眼可令常寂寞,烦君为致树枝红。”

    几句念毕,诗卷从手中跌落。

    仿佛有一支利箭穿心而过,孤鸾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钻心之痛。

    她跌跌撞撞从石塌上走下,胸口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般,再也无法维持平日里的心如止水。

    她按着胸口,只觉得石屋内逼仄难忍,让她喘不上气,便几步推开房门,来到屋外的空地上。

    一轮耀眼的红月将视野染上血色,刺眼地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便半闭着眼睛,茫然地向前摸索着。

    突然山巅一阵凛冽的寒风径直扑面而来,仿佛坠入寒潭,孤鸾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

    我……这是怎么了?孤鸾压抑住血气上涌带来的晕眩感,怎么翻了几页书便魂不守舍起来?

    难道就像掌门所说,我的内心不够坚定?

    想到此处,孤鸾用衣袖抹掉额上的冷汗,返身回到室内,一掌将跌落在地的诗卷焚烧成灰烬。

    她回到蒲团上坐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摒弃一切杂念,强行进入入定的状态。

    她不能让外界俗物干扰了自己的修行,明明只差那么一小步了!

    刚开始,她很难集中精力,但是很快,她便沉定下来,心中纷扰的思绪逐渐消散。

    孤鸾的一呼一吸逐渐拉长,直到轻不可闻,精神离开了身体,逐渐飘向远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

    孤鸾环顾着四周,这里并不是她惯常来到的天门之外。

    她只身站在浅浅的河湾之中,面前沙石逐渐露出水面,变成大河之中的一座沙洲。

    孤鸾一时有些犹豫,这座沙洲令她感到不安,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亲切又疏离的感觉让她不敢靠近。

    河风吹拂着沙洲上的树林,绿叶的沙沙声中,似乎传出了星星点点的欢笑声。

    前面有人吗?

    孤鸾心想,不知道对方是谁,能否替自己解开心中的困惑。

    她终于踏出脚步,逐渐走上了卵石遍布的河岸。

    这种坚硬又圆润的感觉,是她在仙门岛上从未有过的。

    眼前已经有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径,引导她走向沙洲深处。

    孤鸾不再踟蹰,朝着声音传来的声音探索着。

    两旁的风景与仙门岛截然不同,但孤鸾丝毫不觉得陌生,反倒不断勾起她春日午后般的温暖之感。

    石径很快走到了尽头,两旁花树散开,霍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田园农舍。

    农舍看起来颇有些年月,门前庭院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

    隔着篱笆,孤鸾看见庭院一角,一株硕大的桃树正在盛开,飘洒下粉白色的花瓣。

    桃树之下,扎着一个秋千架,一个身着鹅黄纱裙的少女正站在秋千上,飞荡在空中。

    随着她越荡越高,裙衫随风飘摆,仿佛花丛之中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

    而那清脆的笑声,正是这位少女发出的。

    少女再一次飞向空中,直到快要超过秋千架的高度,就在下落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了篱笆外的人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间,她们仿佛看见了自己。

    帝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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