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吵嚷什么?”

    威严的声音响起,身着绀蓝流云底鹤纹长袍的男子负手走进来,样貌端重方正,三角眼扫过满屋的狼藉,立刻现出怒色。他蓄两撇八字胡,看上去三四十许,正是原主的养父君远侯楚振阳。

    “爹你快救救我,娘和姐姐要放火烧死我!”

    不等白氏和楚若莲反应,楚如萱就现出惊惧之色,上去一把拉住楚振阳的胳膊,啜泣起来。

    见她告状,楚若莲忍不住道:“爹别听她胡,四妹跟疯了似的,一进来就打我。母亲唤人进来,她不知用什么武器,将下饶腿都弄伤了。”

    那个中暗器的家豆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看见他腿上渗出的血迹,楚振阳扯住楚如萱的衣领,一巴掌就要朝她脸上扇过去。

    “爹,爹爹别打我!我这脸上都是恶疮,待会把您的手打烂了。”楚如萱两只胳膊护住自己的脸,模样看上去滑稽至极。

    楚振阳大约也觉得恶心,冷哼一声甩开袖子。危机解除,楚如萱缩到角落里,眼泪簌簌往下掉:“爹爹明查,凛秋院里头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如萱来逢春院求母亲给女儿赐几个下人,谁知道一进来就听姐姐要一把火烧了凛秋院。”

    “姐姐,你敢你刚刚没有过吗?满屋的下人可是个个都听见了。”楚如萱带泪的眼眸看向楚若莲,迸出摄饶寒意。

    被她盯着,楚若莲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气势弱了几分:“我……”

    白氏将楚若莲拉到身边:“若莲要烧凛秋院,是院中杂草太多显得荒芜,要一把火烧个干净,看起来才清爽。振阳,如萱是误会了若莲的意思。只是想不到如萱年纪,出手就如此狠辣,真是令人惊讶。”

    “原来母亲也知道我院中荒草丛生,我还以为这府里头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这下如萱可放心了,母亲既然知道了情况,想必一定会派人将凛秋院收拾妥当。”

    楚如萱一扫地上的几个家丁,皱起眉头:“至于这些下人,我好歹是府里头的主子,岂是他们能触碰的?他们以下犯上,我教训他们有什么不对?”

    “爹,您最知道长幼尊卑的道理,不会怪罪我的是吗?”

    楚振阳眉心蹙起,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

    “你既然知道长幼尊卑四个字,刚刚还对我和娘如此不敬,难道不该罚你吗?”楚若莲见楚如萱三言两语就想把自己摘出去,气结开口。

    楚如萱看她一眼,目光转过,又落在白氏身上,微微一笑:“母亲刚刚不是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吗?”

    “你……”

    “够了!”楚振阳怒喝一声,“一个两个,像什么样子,没的叫人看笑话!”

    他瞪一眼楚如萱:“你给我滚回去,以后没事不许出凛秋院。”

    若不是楚振阳纵容,原主在侯府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艰难。楚如萱明白指望不上他帮自己,语气冷了几分:“叫我回去可以,只是我方才的,凛秋院里头没丫头,如果母亲不愿意拨人过去,麻烦将我娘留给我的慧月还给我。”

    听她提起她娘和慧月,楚振阳的脸色忽然又青又白,变得有几分古怪。

    他顿了顿,看向白氏:“慧月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关心后院,自然不知道白氏早就暗中作梗磋磨原主,将慧月弄去了后院。

    “慧月犯了错,被罚去后院了。我身为当家主母,不过处置一个下人,有何不可?”白氏理直气壮,声音里却泄露几分紧张。

    楚振阳正想开口将楚如萱打发回去,忽然对上楚如萱一对清冷的眸子。

    楚如萱对着他,咧开嘴角:“爹,我听您能当上君远侯,都是我娘的功劳,这个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娘还在不在世上,要是她知道我过得不好,心里一定会难过的。”

    楚振阳闻言脸色骤变,心中怒气上涌,又忍不住心虚。

    “胡言乱语什么?不过一个丫头,你去后院把她带走就是,也至于闹得这么鸡犬不宁?”长袖一翻,楚振阳掷下几句话,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楚如萱若有所思。

    难道真被她中了?

    这个传言只在楚如萱的记忆里占据十分模糊的一角,她也并不确定,这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法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看楚振阳的反应,看来不真也对了八成。

    原主的生母究竟是谁,又去了哪里,她一定要查出真相。

    “既然父亲都应允了,那如萱就去照办了。”楚如萱转身对着白氏行了一礼,是行礼,看上去更像炫耀,白氏登时气得脸都绿了。

    走出逢春院,楚如萱忽然看到一道黑影倏然而过。

    有点眼熟……

    不知怎的,楚如萱脑海中冒出在宫中遇到的那个讨厌鬼。

    可他明明双腿残疾,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功撩来去自如。

    难道是这个人,刚刚使暗器救了她……

    究竟是谁呢?

    后院里,几个下人面色枯黄,身上单薄的麻布粗衣打了几道补丁,手里不住地刷着恭桶。地上污水横流,冒出股股腌臜的臭味。

    婆子手里拿着一截马鞭在她们四周转悠,怀里揣一兜瓜子,果壳吐了一地,恶狠狠地念叨:“都给我快点!刷完这些给各处送过去,再把井边堆着的衣裳洗了。”

    她倒三角眼,嘴角下垂,松弛的脸耷拉下来,一脸凶相。

    “啪!”

    忽然,婆子手上的马鞭挥出去,狠狠抽在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立刻将她身上破旧的外衣抽出一道长口子。那女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婆子便用力踹向她的胸口:“没吃饭?慧月,我看这几就你最会偷懒!”

    慧月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声音虚弱地对婆子:“张嬷嬷,我这几日受了风寒……”

    话音未落,婆子就厉喝一声:“风寒?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一到晚装得弱不禁风,就你娇弱,就你金贵!”

    她一边呵斥,一边挥着鞭子抽下去。慧月在地上滚了几下,沾了满身的脏污,鞭痕的刺痛沁入骨髓,她气若游丝地求饶:“嬷嬷,嬷嬷饶了我吧。”

    四周的人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们纷纷往外避开,生怕婆子迁怒自己,连眼神都不敢往慧月那里分。

    楚如萱踏进后院,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她气不打一处来,看见井边有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槌,拿起来按着婆子的后背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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