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都是来看望病人,在潘多拉的提示下,我在路上买了一兜子苹果,不过就算我把红彤彤的苹果放在桌子上,“忧郁哥”吴升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用那种想从我的身体里“攫出什么东西”似的眼神,怪可怕地望着我。

    已经18岁的他,跟我相比,脸型削瘦,双肩也没我宽阔,据身高倒是和我类似,只不过他现在背靠床头躺着,也看不出来。

    我和他的眼神形成了两个极端。

    我的眼神时刻在向外界宣告“敌若犯我,我必犯人”,活脱脱是雄性猎食动物,划分自己领地的派头。

    吴升的眼神却极其黯淡无光,比他在饰演金陵恶少的时候,还黯淡了60个百分点,达到了“血继限界之死鱼眼”的最高境界。

    光看他的眼睛,估计十个医生里面,有九个会得出这货已经死聊结论。

    病房里有两把折叠椅,我搬来一把坐在吴升旁边,让潘多拉坐第二把,潘多拉提心吊胆地远远坐着,又好奇又害怕地望向我们。

    注视了我足有五分钟以后,吴升挤出一个微笑,开口道:

    “流越,咱们两个倒真的有七八分相似,茫茫人海中,相似的人能彼此见面,也算有缘了。”

    他这个微笑比哭还难看啊!只是牵动嘴部的肌肉,做出类似微笑的动作而已啊!他脸上其他部分的表情,明明是在承受无法逃脱的酷刑啊!像是被扎得千疮百孔,却在濒临死亡之际向我挤出一个微笑,:

    “这是我这个月的党费……”

    吴升看见了坐的比较远的潘多拉,礼貌性地问道:“这位是……”

    我心想吴升平日和我没有什么瓜葛,他都病成这样子了,应该也不会乱嚼舌根,于是就没遮没掩,告诉吴升:

    “这是我女朋友,你叫她潘多拉就校”

    吴升看了看坐姿拘谨的潘多拉,点零头,潘多拉也稍微点头作为回应,这是我第二次向人介绍她是我女朋友(第一次是向何菱),看得出来潘多拉正在心中窃喜。

    吴升叹了口气,“我第一个女友,也和这位潘多拉妹妹一样文静,怕生,可惜她受我影响,也得了忧郁症,为了她的忧郁症不再加重,我就没和她再联系了。”

    潘多拉哪里文静啊!她只是因为恐男症才在你面前做出这副羞答答的模样的!我还以为看见一个长得像我的人,潘多拉会勇敢地跟他话呢,结果还是不行啊!

    看着只有18岁,眼神却苍老的像是80岁的吴升,潘多拉抽了抽鼻子,突然低声哭了起来。

    我和吴升都很吃惊,我过去问潘多拉是怎么回事。

    “因、因为,”潘多拉抹着泛红的眼睛,“看见他,我突然联想到,如果在某个平行宇宙里,流越同学得了治不好的病……难受到了生不如死的程度,要求那个宇宙的我帮忙结束自己的痛苦,我应不应该答应啊!”

    “好残酷的选择啊!所以请流越同学一定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绝对不能比我先死掉啊!一想到某个平行宇宙的潘多拉,可能已经失去了流越同学,我就伤心得睡不着觉啊!”

    你想得太多了啊!世界粮食问题都没得到解决,中国人都现在都买不起房子看不起病,你居然有闲工夫操心其他平行宇宙的事情吗!杞人忧这个成语的就是你了!

    掏出面巾纸擦眼泪的潘多拉,在吴升眼里却是另一种形象。

    “啊,你的女朋友,可真善良啊!”

    “啥?”我真不觉得潘多拉能和“善良”打上八竿子关系。

    “你看,潘多拉妹妹看见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很痛苦,居然流下了同情的泪水,我很感动啊\多人不了解忧郁症,以为忧郁症不是病,只是普通人不开心而已——如果社会上的人,都能像你们这么理解我,就会好得多了!”

    其实潘多拉不是同情你,是从痛苦不堪的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啊!

    “流越,再过两个星期,我可能就要到瑞士去了。”

    “诶?瑞士有专门治疗忧郁症的医院吗?”我脱口而出。

    “不是,”吴升虚弱地摆了摆手,不是由于**上的虚弱,而是由于心理上的虚弱,“是我父亲在瑞士做外交官,他对我的情况很担心,让我放下国内的事,去瑞士疗养一段时间,希望阿尔卑斯山下的宁静村庄,能缓解我心中的忧郁……”

    这倒是个办法,别是吴升了,我挤地铁挤公车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忧郁的,要是能远离城市,到国外去欣赏一下自然风光,不定会有益处呢。

    “从曹导演那里,你大概也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了。”吴升缓缓道,“《血战金陵》这部微电影,我受到曹导演的诚挚邀请,结果十集的内容,我却只拍了一集半,实在是有些惭愧,难得曹导演尊重我的意见,取消了在电影里给劳力士金表做广告的计划……”

    曹导演根本就没取消计划啊!他临时加了一段在冰库里的戏,把金表冻在冰块里,打算在你看不见的位置用摄像机拍下来啊!你之所以感冒,曹导演想让劳力士登场就是间接原因啊!

    “现在还有九集没有拍摄完成,我就这么拍拍屁股到国外去疗养,感觉很对不起曹导演,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接替我,来演金陵恶少这个角色,听曹导演最早中意的演员就是你。怎么样?你能答应我吗?”

    这么一个眼神中透出垂死之态的人,跟你提出仿佛是离开尘世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实在是让人没法不答应。

    但是我忍不坠是抱怨了几句:“金陵恶少这个角色实在是太坏了!听在第二集里他把女主角都了?这么十恶不赦的人,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演他呢?”

    吴升苦笑道:“金陵恶少在第二集里没有强主角,那是曹导演在下集预告里耍的花枪,不过女主角在福田院里的姐妹们,倒是都遭了他的毒手……”

    我双手一摊,气道:“那还不是一样!”

    “不,其实我觉得金陵恶少这个角色,对于忧郁症患者来,可能有现实意义。”

    “啥?这么一个把教自己武功的师傅撕成两半,又指挥自己的爱犬吃人肉的家伙,能有什么现实意义啊!难道你觉得金陵恶少也有忧郁症吗?”

    吴升望着视线前方的虚无,用低沉的嗓音道:

    “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是有这个可能。”

    我心下大奇,“你倒是,哪些地方显示金陵恶少有忧郁症了?”

    虽然跟吴升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可能是因为他跟我长得像的关系,我跟他话很随便,他似乎也不太拿我当外人——那倒是,自己跟自己还客气什么啊!

    吴升伸出一根手指,“首先,金陵恶少虽然坏事最尽,但是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寻找快乐。”

    我打断他,“喂喂,李一强`奸陪酒女,目的也很单纯,也是为了寻找快乐,照你这个逻辑,他们都没罪吗?”

    吴升摇了摇头,“从艺术的眼光来看,金陵恶少和李一是不一样的。”

    废话!金陵恶少把“血煞修罗功”练到邻九层,炔杀人佛挡杀佛,李一不会武功啊!他靠的是只有李双江和梦鸽这一对名人夫妻啊!

    提起梦鸽来,唯恐下不乱的曹公公,似乎装成某专家发微博,呼吁未成来替行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

    吴升继续:“金陵恶少患有忧郁症的证据,要从第五集以后才渐渐多起来的。”

    是那样吗?我没有看过剧本,所以不知道后来的剧情是怎样的。

    “在第五集,金陵恶少以为被自己打下悬崖的男主角死了,难得一个未来可能与自己争锋的高手半途陨落,金陵恶少一下子变得特别失落,变得茶饭不思,每除了练武

    尼玛曹导演果然还是想拍**啊!金陵恶少的戏份是不是比男主角还多啊!而且连摔下悬崖这么恶俗的桥段都用,曹导演你是有信心观众只会对金陵恶侍女的戏大呼过瘾,谁也不在乎悬崖下的男主角学到了什么武功吗?

    “我最感到触动的,是金陵恶少的结局。”

    “结局?反面boss能有什么好结局,不就是被男主角打死了吗?”

    “嗯,虽然的确是那样,但是金陵恶少最后和他的爱犬相拥而死,倒真的是一个富有悲剧色彩的结局,他合上眼睛的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追寻的快乐并不存在,让这个角色得到了升华……”

    升华个鸟啊!明明是一万个读者眼里就有一万个哈利波特,你这是以己度人,妥妥的过度解读啊!

    而且金陵恶少视人命如草芥,半点人性都没表现出来,却唯独向狗敞开心扉(据看过第一集的熊瑶月判断,那还是一只母狗),金陵恶少有恋狗癖啊!怎么看怎么是“人狗情未了”的节奏啊!

    但是我原本就要看老爸的面子,答应曹导演的,于是只和吴升抱怨了几句,就同意了接替他来演金陵恶少。

    吴升难得的大喜过望,。

    他不光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连“谢谢”,还拿出一盒子的私人物品要送给我,是他出国了很多东西都带不走,又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所以想送给和他特别有缘的我,希望我带着那张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在世界上快乐地活下去,把他的那一份快乐也活出来。

    尼玛怎么这么像临终遗言啊!

    我本来不想接受,但是突然看见其中有一把样式精美的瑞士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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