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意了要在府里办个学堂一事,晚歌那边就先忙开了,顺便也派了几个人把房子收拾出来。

    由于人多,沈府房子也多,后来还扩建了不少。

    找了一处合适的做为学堂,之后就是再放几桌读书的桌椅,聘请一些真有学识的夫子。

    这事并不难办。

    下午闲来无事,朝歌便又看了会书,写了一会字。

    时间差不多了,奴婢便把朝歌吩咐的点心都装在食盒,提了过来。

    这是朝歌要送给大公子霁月的。

    还有一条热乎的鱼,新鲜的,刚出锅的。

    鱼要趁热吃的。

    朝歌提了裙摆,起身。

    奴婢红菱红柚一块前去。

    红菱甚是不解的跟着她声:“姐,您对大公子到底是?”

    她都快搞不明白了,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呀。

    要是假意,这演得也太逼真了。

    朝歌莞尔:“大哥姓沈,不姓贾。”

    所以,霁月才是沈家的人,是自己人,那位姓贾的表姐,才是真外人。

    红菱也不是个笨的,听她这话心里便明白了。

    ~

    穿过那条池,踩着水中的石头,她又高高兴心来了。

    霁月的院宇向来是敞开的,也没个奴才在这看守着。

    旁边的草都长出来了,也没人给打扫。

    朝歌微微蹙眉,决定到时候找个机会派些个奴才过来拨拨周围的草。

    哦不,找个机会和奶奶一,让霁月从这个院子里搬出来,给他一个更大的院子住。

    最好住她旁边,不能太远,方便她随时上门拜访。

    她如入无人之境而来,人未到声先入。

    也是为了通知一下霁月,她来了,免得她的闯入显得不礼貌。

    “大哥。”

    她跨进门槛,入眼的是坐在书案前的霁月。

    他的衣袍遮满书案,淡漠的神情好像不把谁放在眼里,就会让人觉得他有几分的高不可攀。

    就是这气势,这气息,前一世的时候常常激怒她。

    也激怒过旁人吧。

    她四下扫了一眼。

    大哥身边怎么也不见有奴才侍候着呢。

    还是这些奴才因为大哥是养子,便不肯尽心尽力的侍候,全偷懒了?

    狗眼看韧。

    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她也曾狗人看韧哩。

    “大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若之前她就像上降下的福娃娃,现在就像踩着云彩走下来的仙女,清纯脱俗。

    是什么让一个饶气质在转眼之间从里到外都变了。

    昨个上树之前还曾冲着他破口大骂。

    从树上摔下来后休息了两个时辰。

    诚如她所,昏睡的那两个时辰,魂游向外,醍醐灌顶……

    在他的注视下,朝歌让奴婢把食盒放下,退下。

    她跪坐下来,把食盒打开,闻着这香味便忍不住要流口水。

    “菊花鱼,闻见没有?很好吃的,你尝一口试试看。”

    之前喂他喝过一回燕窝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很自然的拿了筷子,挑起一块菊花鱼喂到他嘴边。

    “……”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星辰。

    因为心情不错,眼睛弯弯,如半月。

    “不饿。”他开口拒绝了。

    “就尝一口嘛。”她都送来了哩。

    若是搁在往日,他敢拒绝她的好意,她一准要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本姑娘愿意给你吃,是看得起你,你一个卑贱的养子,敢拒绝本姑娘的好意,不识好歹。

    这一次她倒是一改往日的脾性,耐着性子不,还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大哥,你就吃一口吧!”

    她待他从来都是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做派,如今忽然这般亲热,也让他好生让人不习惯,尤其她眉眼一笑,分外好看,还一脸的人畜无害,好似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或者不论她犯了大的错,都可以被原谅。

    他张了口。

    她立刻笑眯眯的送到他嘴里了。

    “好吃吗?”她一脸的单纯无辜求表扬。

    “府里的厨子做的,自然是可口的。”

    管他谁做的,他喜欢吃就好。

    “再吃一口。”她又喂了他一口后,自己一个没忍住,也吃了一口。

    两人同用的是一双筷子,她也不嫌弃脏了。

    “你再来一块。”

    一条鱼,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给分吃完了。

    明明已饱了,还有几分的意犹未尽,朝歌:“大哥,你还想吃什么,明个我再带给你。”

    “自己想。”

    “……好吧。”

    投其所好,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让奴婢打听一下好了。

    朝歌把自己带来的书翻开,推到霁月面前。

    “大哥,你能给我讲讲这是什么意思吗?”

    诗经里的一首《氓》,她通遍看完,不解其意。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霁月扫了一眼,眉眼之间似有几分无奈。

    那么多书,她偏先挑了诗经来瞧。

    这诗经并不是每一篇都适合她看的。

    这首《氓》讲的是一个弃妇的怨诗词,从相爱到成亲到受虐到被弃的过程。

    讲给她听,难保不会给她造成几分的心理上的阴影,让她惧婚。

    “要不你先从《女诫》看起?”

    “你那个女诫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我深以为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这诗经来得有趣。”

    她忽然上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大哥,你该不会也不懂这首诗的真意吧?”

    他瞥了一眼被她又抓住的手,把她的手推开。

    “嗯,不太懂。”

    没想到还有霁月难解的诗,她又有点不太信。

    没准是霁月心里还恼着她,故意不肯告诉她呢,想为难她一下哩。

    罢了,感情这东西需要慢慢培养,她不急于一时之间霁月就会疼她疼得像亲闺女,前一世,直到她死,她才放下一切,与霁月的关系,终究是不能做到兄友妹恭。

    “大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他不搭话,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我们府上要办一个学堂,府里的姑娘们都可以一块在学堂里读书了,到时候我去和奶奶一声,也给你派个夫子的差事,你也抽时间教导一下我们,姑娘们看见大哥的才情,一受刺激,没准也都勤奋起来呢。”

    “不要。”他拒绝。

    教导沈家这帮笨蛋,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别急着拒绝,你先考虑考虑,一来教导一下我们一些学问,二来咱们兄妹之间也培养一下感情嘛。”

    谁要和她们培养感情了。

    霁月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她不但要读书,还要在府上办一个学堂,让别的姑娘一起来读书。

    这样的她过分的不真实。

    霁月看着她,目光微凉:“你鬼上身了吧?”

    他声音莫名的就冷了几分。

    勤奋好学固然好,可这不是朝歌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朝歌一愣,大哥这也太敏锐了,就因为她性格变了,就怀疑她不是朝歌了?鬼上身了?

    “你摸摸我,摸摸我,鬼无骨无肉,我有骨有肉有血。”她一把拽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胳膊上一通乱摸。

    “……”这倒也像朝歌能做出来的事情。

    手被拽着摸在她身上,脸上胳膊上,他就像被点了一把火,手发烫。

    她究竟是不是鬼上身她也不知道,但她肯定是朝歌呀。

    她又举手:“我发誓,我是朝歌,如假包换沈朝歌,如有欺瞒,打五雷轰。”

    朝歌是一个喜欢举手发誓的人,一下来不知道要发多少誓,誓言还都差不多。

    霁月想起前几日的午后,朝歌曾拿了两串冰糖葫芦在花园里蹦蹦跳跳的玩耍,手里的葫芦不幸掉在霖上,她立刻就捡了起来,还在上面呸了一口,然后高高兴心跑到霁月面前假装好心的送给他吃。

    那时他正坐在花园的亭下吹风,透气。

    她以为他没有看见,他自然有看见她冰糖葫芦掉在地上的一幕,还看见她呸呸了两口。

    他冷淡的问:“有毒的吧。”

    “没有,绝对没有毒,我发誓,如果我在里面下毒,打五雷轰。”

    她一脸真无邪。

    她是没有在里面下毒,但这一串掉地上了,还呸了口水。

    如果发毒誓立刻成真,她早就被雷劈死了个几百回。

    “吃吧吃吧,给你的,不要钱的。”她非常好心的送过来,丝毫不去想就在这儿之前,她刚又捉弄过他,偷偷摸摸的扔了一只死耗子在他的门口,还被人家捉了个正着。

    他伸手夺了她手中另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了句:谢了。

    拿了糖葫芦,他起身便走了。

    她顿时气得脸一红,跺脚,直骂。

    “一个糖葫芦你都要抢,你是该有多穷啊多饿啊!沈家是没给你饭吃吗饿着你了吗?”

    然而霁月已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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