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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杨十六

第599章 四殿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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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氏在看到熙春的时候冷哼了一声,转身对族长夜逢说:“这是二房的妾,从前是言儿屋里的丫鬟。大将军病重时,她曾端了一碗毒药到大将军榻前。”

    “什么?”夜逢觉得今日自己真是大开眼界,老太太与人和奸生子,二房一家毁掉夜温言亲事,现在又出来个丫鬟毒杀大老爷。京城这一支族人到底是怎么了?

    他无奈地挥挥手,“家法处置了吧!”

    熙春没听明白,“什么叫家法处置?罚跪祠堂吗?好,我跪,我跪三天三夜!不,五天五夜!只要大夫人和四小姐能消气,让我跪多久都行。”

    夜逢都气笑了,“跪祠堂?你一个外人,有何资格跪我夜家祠堂?”

    “我不是外人,我是……”她想说我是二老爷的妾,可马上就想到二老爷都不是夜家人了,那她这个妾算什么呢?人家连死都没带上她,临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要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帮着萧书白和夜景盛下药,更不会图谋一个二房妾室的位置。

    妾没当几日,就跟着受罪了,又是被扎刀又是去庙里的,踏羽院儿她都没住消停,现在又要被大房一锅端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熙春呜呜地哭了起来,不停地磕头求饶。可这种事谁会饶了她呢?

    夜逢又大喝一声:“上家法!”

    夜家的家法是一条鞭子,上头带着倒刺的,当初夜景盛也曾请出家法想要打夜温言,结果差点儿被夜温言剁了两只手。

    这次是夜飞玉亲自去请的家法鞭,请来之后就要递给穆氏。穆氏却摇了摇头,没接。

    夜飞玉一时犯难,想找周成,却想起周成往城外送人去了。

    这时,夜楚怜走了上来,冲着夜飞玉伸出手说:“大哥哥,我来吧!是打死算数吗?”

    夜飞玉愣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又去看族长。见族长点了头,这才把鞭子递到夜楚怜手里,“打死算数。”说完,又有些不放心,“楚怜,你真的可以?”

    夜楚怜点点头,“可以。一个叛主杀人的奴才,有什么不能打死的,死一万次都不多。”

    熙春被下人按着趴到了一张长条凳子上,听着夜飞玉和夜楚怜的对话,吓得当场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求饶。可是谁能听她的求饶呢?夜楚怜握着鞭子站在她身边,就像个罗刹。

    熙春看向夜楚怜,她很想在夜楚怜脸上再找到从前那种楚楚可怜、总躲在人后的样子,可惜她找不到了。如今的夜楚怜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夜家五小姐了,她拎着鞭子站在这里的气势,竟是有了几分夜温言的影子。明明两人没有太多的血缘关系,能扯得上的只有一个老夫人,可是这一刻,她还是在夜楚怜脸上看到了跟夜温言的相似之处。

    熙春恳求她:“五小姐能不能放过我?我只求一条活路,从此以后让我给夜家当牛做马也行,让我远离京城再也不回来也行,只要能让我活着,我一辈子记着五小姐的大恩大德。”

    夜楚怜摇摇头,“记着我的大恩大德有什么用?你把恩德记在心里,我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被你记住恩德这个事,对于我来说没半点好处,那我为何要放过你?熙春,你我本无恩怨,今日这条鞭子原本不该拿到我手里的。可是你偏偏仗着自己宠妾的身份去欺辱我娘亲,去抢她的东西,还骂她是个勾搭主子的贱~货。

    你可知道我娘亲当初是被夜景盛强占的?她一辈子只想本本分分地做个梳头的丫鬟,谁成想主子喝多了酒强占了她,还怀了我。自此以后,二夫人没日没夜地谩骂羞辱,还给她的院子取名巧梳院儿,告诉所有人她只是个梳头丫鬟。这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我娘亲曾经的主子。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四姐姐的屋里爬到二老爷的榻上,还是踩着大老爷尸体爬上去的,你哪来的资格跟着二夫人一起骂我娘亲?又哪来的脸去抢我娘亲屋里本就不多的首饰?

    所以你明白我今日为何要打你了吧!这都是你自找的,我送你一程,就当替我娘亲报仇。”

    夜楚怜发了狠,一鞭一鞭抽到熙春身上,倒刺划破了皮勾起了肉,一下一下地甩出来,血肉溅在当场,触目惊心。

    可她到底是不会功夫没有内力的,所以即使咬紧了牙用尽全身力气去抽,即使抽得血肉横飞场面骇人,可实际上却也没到能要了熙春命的程度。

    熙春死不了,夜楚怜却累得够呛,挥鞭子的胳膊渐渐抬不起来了,人也大口大口喘着气。

    熙春求饶不成就改为骂她,一句接一句地骂,什么野种生的野种,娘是大贱~货你就是小贱~货。甚至还说起她喜欢四殿下的事,说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跟四殿下走了个照面儿就看上人家了,这事儿整个将军府都传开了,你要是嫁不成四殿下,你还有脸活下去吗?

    她说夜楚怜你天生就是个贱坯子,一辈子没见过男人,见一面就要死要活的喜欢人家,可惜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搭理都不愿搭理你。人家眼里只有夜温言,你一心帮衬着的四姐姐其实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喜欢的男人心里只喜欢她,你恨不恨她?

    夜楚怜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不是因为熙春说到夜温言,她只是觉得喜欢四殿下这件事,是自己心里头最卑微、最不愿被提及的秘密。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着,如今却被熙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成长,现在才发现,之所以坚强,其实只是没有碰到足以将她打回原型的事情。一旦碰上,她就还是从前那个夜楚怜。

    “哭了?”熙春哈哈大笑,“哭吧,哭你自己是个野种生的孝,四殿下那样尊贵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活在角落里的肮脏的臭虫!能嫁入尘王府的女子,必得是天生贵族,三代高权。就凭你,做妾人家都不肯要。小野种,你喜欢四殿下对于四殿下来说,都是侮辱。”

    夜楚怜心口憋闷,一口气堵着喘不上来,终于能喘上来时,却是伴着一阵腥甜,“噗”地一下吐出了一口血。

    夜飞玉夜飞舟立即上前将人扶住,夜温言一道术法打过去,夜楚怜的气脉这才恢复过来。夜飞玉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夜飞舟则说:“不行就换我来。”

    这时,却有一个人从身后将她环住,一只手与她紧紧相握,把夜家的家法鞭牢牢固定在她手里。夜楚怜半回头,发现来人竟是四殿下权青画。

    “继续!”权青画一句废话都没有,握着夜楚怜的手重新将鞭子扬了起来。

    飞玉飞舟兄弟二人退了回来,就见那根原本夜楚怜已经挥不动的鞭子,好像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一般,伴着呼呼的风声,狠狠抽到熙春身上。

    只三鞭,熙春就断了气,临死前还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权青画。好像非常不能理解权青画为何会握上夜楚怜的手,高贵的殿下们不是应该喜欢高贵的人吗?为何四殿下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着夜楚怜?她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四殿下为何还要来?

    人死了,因为只是个妾,还是个奴籍,所以给她收尸的下人也没有多在意,就随便找了个席子一裹,抬去了后门方向。

    人们听到那两个抬尸的下人说:“也扔到荒郊去吧,管她是喂狗还是喂狼,反正得喂点儿什么。这种叛主还杀主的奴才最是晦气,怕就是给狗,狗都不愿意吃。”

    权青画将夜楚怜的手放下来,再绕到她身前,轻轻地一下一下掰开她的手指,将那条家法鞭从她手里取了出来。

    夜楚怜的手指都红了,许是因为激动用力,手上被鞭柄划出了几道血印子。

    权青画将家法鞭递给夜飞玉,另只手却还握着夜楚怜,见她终于朝自己看过来,这才同她说:“自己的日子是什么样子,不是该由别人去说,而是得由你自己去过。她说你如何,你就如何,那她是你什么人呢?你若一直活在别人的在意里,就会陷入一个死循环,循环久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就像从前的我,也一直都在漩涡里打转。

    你看,我现在握着你的手,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觉得是什么侮辱,所以你不必在意那些话。”

    夜楚怜低下头,向他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看去,就觉得这画面实在是美好。

    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手能被四殿下握住,就像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手底下也能杀出一条人命来。

    “四殿下。”她抬头看他,“谢谢你,我都明白了。”

    权青画点点头,将她的手松开,又退回到权青城身边去。

    白衣公子站在皇权之后,冲着她浅浅地笑,这一幕,被夜楚怜记了许多许多年。

    夜无双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

    二房的人已经全死了,现在就剩下她和她娘亲,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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