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远望教室一排灯火通明。估计老黑还在教室陪着班长,我就没回宿舍,直奔教室。

    果然,教室里没剩几个同学了,班长还在看着书,老黑在练着字。

    “明天去镇街转转吧?”我拍着老黑的肩头说。

    “哦,回来啦?好啊,好久没去电影院那儿转转了。”老黑抬头看见是我,答应着。

    “回宿舍吧?今晚还在猴子床上睡吧,我看猴子下了自习课也走了,回他姐姐家了应该。”我叫老黑走。

    “好,班长,睡吧。注意休息,刚好了不几天。”老黑叫班长一起走。

    “好的,我马上结束了,离预定计划还有一点,你们先回去吧。”班长抬头看看我俩,又低头一边看一边说着。

    “班长,那我俩先回去了。”我俩跟班长打了招呼,出门往宿舍走去。

    “最近跟佳慧突飞猛进啊?”

    “没啥事,就是送她回家呗。”我极力掩饰。

    “呵呵,还瞒我?我再傻也看出来了,佳慧那么在意你。”老黑笑着说。

    “说说你吧,一个人在那边怎么样?”我岔开话题。

    “没事,一切正常,老爷子给我在学校外边找了个房子,一亩地的院子,三间房子,我自己住的。”

    “哪天去我那里玩玩。”老黑又说。

    “好!看看你的庄园,有厨房没有?”我最关心的是能否吃上老黑炒的菜。

    “有!有大锅,全套的锅碗瓢盆。还有个蜂窝煤炉子。”老黑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那下礼拜快过元旦了,去你那里庆祝一下?”我商量老黑。

    “没问题啊,问班长能去吧?还有佳慧。”老黑说。

    “我问问吧。”

    “你问谁啊?班长还是佳慧啊?”

    “怎么又说回来啦?快进去吧,到宿舍了,小点声。”我推了老黑一把。

    周日一早起来,我跟老黑商量不在学校吃了,去镇街吃碗面条吧。天天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也确实吃腻了,换换口味。

    我们俩从西门出去的,往南走的土路上就有不少摆摊的了。

    “瞒是今日是集?”老黑的昌河话最为地道。就是说,难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

    “有可能啊,摆摊都摆到土路上了。”

    “不错,今天有口福咱俩,赶集有卖油条的,吃根油条吧?”老黑咂摸着嘴说。

    “好啊,一年没吃过油条了。赶紧找找。”我立马赞成。

    土路的南口就是镇街,大约通到电影院附近。正是镇街最繁华的地角。

    电影院东邻就是上次吃鸡那个店。还真是巧,一出土路口,往东一瞅,正好看到电影院门口好像就有个油条摊,因为还早,集上的人还不算太多。

    一眼就看到了,四五个人正围着一个临时搭起的案板,旁边支着一口大铁锅。

    走近了一看,“嘿,这不就是开饭店那两口子吗?”老黑笑了。

    正在炸油条的是老板娘,老板在揉面,切面段,抻成条状,然后轻轻放到油锅里。

    老板娘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在来回翻转着锅里的油条,旁边还有一个大笸萝,盛着漏过油的油条。

    “你们两口子真是能干!晚上忙到挺晚,早上还炸油条。”老黑跟老板两口子打招呼。

    老板两口子也认出了我俩,赶紧笑着回话,“这么早,吃点油条啊?”

    “嗯,继续捧捧你们的场。多钱一斤?”

    “六毛。”

    老黑看看我,“一人一斤吃不了吧?一斤半吧,你多吃点。”

    “行。”我点点头。

    “一斤半,一就一块钱的吧,也别找了。”老黑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

    “好嘞,稍等,前边还有不几个朋友,马上就好。”老板收了钱,热情招呼着。

    “不急,我们没急事。”老黑很会做人。

    “一会我俩进你店里吃吧,有没有喝的?”我问到。

    “有啊,有稀饭,小米粥,还有茶叶蛋。”

    “好好,再来两碗小米粥,四个茶叶蛋。”老黑高兴地叫到。

    “中,中!马上就好。”老板娘说着让老板帮她看下油锅,自己去给我们盛小米粥和茶叶蛋了。

    “老黑,照相馆在哪边?”我跟老黑进了屋,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电影院对面就有一个,干嘛?”老黑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问。

    “看样买卖不错,昨晚喝了不少,现在还有股酒味和捂爆味。”老黑一边扇着一边自顾自地说。

    “我们去合个影吧,留个纪念。”我提议。

    “嗯,行!留下革命友情的见证。吃完油条过去看看。”老黑听了马上就表示赞同。

    我喝着小米粥,吃着茶叶蛋,心急地等着油条。

    “唉,感觉还是少点什么,想想还是前咸菜,尽管天天吃,早腻了,但是离了还不行。”老黑喝了口小米粥摇摇头感慨地说。

    “老板有咸菜吧?”我抬头问门口的老板。

    “有有有,别的没有,咸菜有的是。”老板娘赶紧笑着回答。

    尽管只是一斤半油条,几个茶叶蛋,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我俩的饕餮盛宴。

    我站起身临走前,拿起了最后一根油条,边打着饱嗝,边吃边走,努力把最后的一根填进已经饱饱的肚子里。

    因为下次吃,还不知隔多久。

    来的有些早,照相馆还没开门。我们就站在门前看市井。

    有些摊主已经到了,正在忙着从自行车,独轮车上往下卸货物,摆放整齐自己的商品。

    有些大户就从驴车、马车上往下一趟一趟搬着。

    有拖拉机的凤毛麟角,刚停下,就已然像现如今的豪车般引来各位摊主的围观,指指点点,争相评论。

    拖拉机主人就会很傲娇的一脚踩在踏板上,一手拍着拖拉机头。大声地跟围观的摊主们说着发动机的动力,耗油等各种指标。

    围观的摊主们自然是纷纷啧啧称是,纷纷竖起大拇指。

    拖拉机主更加豪情,有围观的年轻摊主也在纷纷下决心何时入手一台。

    直到旁边有顾客大声嚷着:“人呢?人呢?还做不做买卖了?不给钱拿走了啊!”

    这才纷纷回头看,有摊主就赶紧喊着:“来啦来啦!你看,喜欢就拿走,咱谁跟谁?刚去看了看拖拉机,真好这玩意儿!”

    (132)

    照相馆老板姗姗来迟,是个三十多岁,在小镇算是打扮时尚的女人。

    “你这做生意的,今天赶集人多,你怎么才来?”老黑不满意地说。

    “哎呀,照相吗?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孩子有些感冒,在家吵着不让我走。耽误了,不好意思啊。”店主赶紧解释。

    “哦,没事没事,孩子怎么样了?最近下雪天冷,一定多注意。”老黑马上拉上家常了。

    “嗯嗯,好多了,他奶奶在家看着,我这不赶紧跑过来了。”

    “老家哪个村的?”老黑又开始打听户口了。

    “就在这镇街后边的村,马尾庄。”店主说。

    “哦,就在家门口,方便。”

    店主打开门,卸下门板,窗户挡板,把我俩邀请进去。

    店面不大,一个玻璃柜台,几盏照相用的专业照明灯。有蒙着布的像个箱子似的,也有张开着像个伞状的。

    最里面上边设了一个布景,像是在海边的栏杆,后面画的大海,海鸥,轮船。

    “照个啥样的?”店主笑着问。

    “给我们兄弟俩来个合影,留个纪念。”老黑说。

    “好的,行,看见后面这个布景怎么样?站在这里照吧?”

    “行,不错。”我看到大海就有一种久违的亲近感,尽管是假的布景。

    “那行,我们就在这照吧。”老黑也同意。

    “那好,你俩站过去吧,我找找灯光。”店主说。

    “你俩再稍微往右边站站,哎,对,把轮船让出来。”店主一边调着灯光的距离和强度,一边帮我们找位置。

    “好了啊,就这样很好,站稳了,别动了。那个矮的,再挺挺胸,站直了。”

    “说你呢。”我拍拍老黑。

    “对,两兄弟再往一块靠靠。”店主不停地指挥着我俩。

    我俩像木偶一样被指挥来指挥去。

    “好了,就这样,一定别动了,笑笑,对,一会我喊一二三,就笑着别动了。”店主吩咐着,像个指挥官一样沉浸在工作里。

    “好了,要照了,一、二、三C了!”店主松弛下来了。

    我俩笑得也僵了,蹆站得也木了,终于放松下来了。

    “可累死我了!坐下歇歇。”老黑说着一屁股坐在一进门旁边的椅子上。

    “再给我单独照一张吧?我挺喜欢这个背景。”我跟店主说。

    “你还真行,不嫌累。你照吧,我坐会。”老黑说。

    于是,我又店主被三番五次地摆弄了半天,终于完成了一张心目中所求的单人照。

    要一星期后才能拿到照片,店主说,一个胶卷要都照完,才能冲洗,昌河冲洗不了,要去到鸢亭市里的大照相馆冲洗,然后客车再发运回来。

    我和老黑原来还不满意,这样一听就表示理解了,确实很麻烦。

    出了照相馆,集市开始热闹起来。刚才还有些清静的镇街,现在已经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了。

    已到冬季,天寒地冻,地里也没什么活了,闲着的人就多了起来,在家也没啥娱乐项目,赶集就成了最好的娱乐项目,各色人等聚集的地方。

    电影院前响着高音喇叭,看样子是有草台班子歌舞表演。

    一个打扮妖艳,满脸涂脂抹粉的女演员站在货车车厢上,拿着手持电喇叭在喊着,模仿着蹩脚的港台腔调。

    车子周围围着很多妇女和年轻人。大家随着女演员一起喊着嚷着。

    以前也喜欢跟老黑闲着没事去凑热闹,但今天我俩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脚步都没有往那边走的意思。

    是我们成熟了吗?我现在是有了很重要的人占据了我的心思。老黑呢?他想些什么呢?

    我转头看看老黑,“想啥呢?今天比较沉默。”

    “哦,没事,在小地方待够了,想出去走走看看。”老黑说。

    我一听来了兴趣,“打算去哪?我和你一起。”

    “烟海远点了,你也不敢偷偷跑回去吧?不行,咱俩坐火车去青岛怎么样?”

    “不错的主意!我妈妈在青岛还有个大学同学。可以投奔一下,住一宿。”我马上开始谋划。

    “我妈也有个好姐妹在青岛,曾经是我家邻居。去了好多年了,正好也可以去看看她。”

    我俩越商量,越感到这事可行。

    “去哪坐火车?去鸢亭吗?”我问。

    “不用,咱们可以去昌南坐,南边幽山镇通火车,可以到青岛。”老黑对当地了解地比较透彻。

    “得有路费啊,我现在两手空空。”我摊了摊手。

    “别急,我想办法。有二十块钱咱俩就足够了。”老黑很有底气地说。

    “行!搞到了路费,咱们就走。”我很兴奋,在河东一年已经把我憋坏了,急切地想回到城市。

    如果不是有了佳慧,我可能一天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暂时回不去烟海,去一趟青岛也好。最起码重新感受一下城市生活,城市气息。

    我想着,心情就舒畅起来。看到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眼起来了。

    “我得去趟城里,我有个发小,现在已经不读书了,跟家里人在城里干了个杂货铺,上次刚民他爹给我的钱剩了点,让他看见了,跟我借了二十块钱进货,现在手里应该有点钱了吧,我去想想办法。”老黑已经开始考虑盘缠的着落。

    “对了,先回趟学校吧,食堂师傅还挺想你的。”我想起了食堂师傅的事。

    我跟老黑说了班长发烧,食堂师傅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了不少。

    又是给小米粥,又是鸡蛋汤。说得老黑胸脯越挺越高,头昂得越来越朝天。

    “还能看见路不?”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老黑。

    “嗯,开心啊,我都走了,还有给面子的,没白为人啊。”老黑感叹到。

    “嗯,你交往人,确实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不停地夸着老黑。

    “关键怎么答谢一下师傅呢?”老黑嘴里嘟囔着。

    “有了,我宿舍还有点烤鱼片,送给师傅几包当下酒菜,如何?”我问老黑。

    “行,回去看看,烟海老太太给寄过来的?”老黑问我。

    “对啊,可好吃了,你先尝尝。”我边说,口水又出来了。

    “中,我先品尝,也好跟师傅推荐。”老黑大笑着说。

    “以后有小小不然的需要,就找他好了,我以前也经常把老爹的酒和茶叶送给他。”老黑交了底。

    “我说呢,食堂师傅见了你这么亲。原来早被你收买了!”

    “哈哈,哈哈,”我俩互相搂着脖子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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