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远远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杜家马车,崔子瑜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好好洗洗。

    这不可能是真的,灞桥上的送行规模就算是太子出行都够了,怎么可能是在送杜构这个无能之辈。

    崔巧云望着同样的方向,嫉妒的眼睛发红,很是吃味。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站在人群中间的男人明明应该属于自己,凭什么崔若云那个丧门星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而自己只能站在人群外面仰望。

    自己明明漂亮,而且自己有着出众的智慧,自己绝不会看着自己的男人碌碌无为,自己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了。

    嫉妒使人疯狂,嫉妒使人丧失理智,崔巧云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群中间不断还礼的崔氏,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站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知不觉间,崔巧云越过人群接近了那些正在境界的禁军,被两支闪着寒光的长矛拦了下来。

    “大胆,我是博陵崔氏的三小姐,你敢拦我?”崔巧云本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再加上嫉妒心作祟,反应过来立刻变得怒不可遏,指着拦路的禁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只不过原本博陵崔氏安平房三小姐,在她口中变成了长房三小姐。

    区区数字之差立刻使她身价倍增,本以为能够唬住那些禁军,却不想拦路的禁军脸上表情都没变,冷冰冰就是一句:“退后,再敢靠近,锁拿大理寺问罪。”

    崔家三小姐,半年前还有人在老子面前喊自己是玉皇大帝呢。

    开什么玩笑,堂堂五姓七望家的三小姐能如此无礼,跟个泼妇似的?

    崔巧云再次被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十七、八个耳光一样难受,指着几个禁军:“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明天本小姐就让……”

    “三妹住口。”一直无法理解杜构为什么会有如此排场的崔子瑜终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急急忙忙赶过来,喊住崔巧云,对拦路的禁军拱手笑道:“几位将军,在下与舍妹是莱国公夫人的堂亲,因为错过了时间来得晚了,麻烦行个方便。”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崔子瑜绝对不想认下这门亲,也不想如此低声下气。

    可问题是前面那些达官贵人对他的帮助太大了,别的不说,如果能够与三皇子认识一二,凭借自己的才华,将来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所以,哪怕对禁军低声下气一下他也认了,韩信不是还受过胯·下之辱么,自己不过就是行个礼,算得了什么。

    杜家亲戚?

    这次禁军有了一些迟疑,想了想收起手中长矛,对崔子瑜还了一礼:“崔公子稍等,我等过去通报一声,职责所在,公子见谅。”

    崔子瑜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表情,依旧笑着:“有劳了!”

    “哥,你干什么对他……”崔巧云有些接受不了哥哥的态度,面色难看之极,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崔子瑜打断:“住口,你若再不听话,回家我就告诉父亲。”

    听到‘父亲’二字,崔巧云懊恼的跺了跺脚,却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前去通报的禁军来到了杜家的马车跟前,找到了管家杜崇,把崔氏兄妹的事情一说,老杜也纠结开了。

    有心接进来吧,又担心三老爷不高兴,而且之前崔家兄妹的态度,也让杜崇有些不喜。

    可不接进来吧,崔家又的确是实在亲戚,折了他们的面子以后怕是不好见面。

    正不知如何是好,杜荷走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公子,崔家的人被拦在外面了,你看……”杜崇指了指外围崔家兄妹的方向。

    杜荷顺势看去,立刻看到了正巴巴望着这边的两兄妹,略一沉吟:“我去接一趟吧,好歹都是亲戚,若是不让进来,嫂嫂那边面上不好看。”

    杜崇本想说自己去,可见杜荷态度坚决,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跟在了他身后。

    ……

    有了杜荷出面,崔家兄妹带着两个仆役轻松过关,可就是见面的时候稍微有点不那么愉快。

    崔子瑜只是对着杜荷微微点了点头,崔巧云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直接越过两人,直奔杜构那边而去。

    杜荷都尼玛傻了。

    这什么情况,拿弼马温不当干部?

    杜崇怒火中烧,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杜荷拦下,望着两人的背影,无所谓的摇摇头:“算了,今天是给我哥撑场面,别跟两个跳梁小丑一般见识,闹得大了显得我杜荷没有容人之量。”

    “诺!”杜崇微微低头,心中对二公子愈发高看了一眼。

    二公子就是二公子,识大体,通人情,能人所不能忍,家族振兴有望啊。

    崔子瑜兄妹哪里能够想到今日的场面全是杜荷一人之功,在他们看来,杜荷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家伙,一无爵位继承权,二无财产继承权,根本不值得他们去理会。

    甚至说就连杜构,也仅仅是自己用来接近权贵的踏脚石,一个失势的破落户罢了。

    往前走了一段,来到正在与李恪等人聊天的杜构面前,崔子瑜和妹妹崔巧云找了个机会先是对李老三等人行了一礼,接着转头对杜构问道:“妹婿,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杜构倒是没什么特别地表示,笑着行礼道:“劳舅兄挂念,杜构甚是过意不去。”

    这两个是什么玩意儿?

    李恪等人齐齐一愣,之前看在杜荷的面子上,对这两人还算客气,可这两个家伙也太没谱了吧?

    人家杜构再怎么说也是国公的身份,你崔子瑜算什么东西,一个娘家堂兄的身份,也配让他先给你行礼?

    正纳闷呢,却见崔巧云招过身后仆役,对堂姐崔氏笑着说道:“父亲知道堂姐与姐夫手头紧,特地让小妹送来百两纹银的程仪,还望堂姐收好,莫要让姐夫拿去胡乱挥霍。”

    崔氏,也就是崔若云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看不起谁呢,百两银子很多么,按照时价,换成铜钱不到七十贯,还胡乱挥霍,真有意思,当我们家杜构没见过钱怎么着。

    可是,对方到底是亲戚,就算话说的不好听,可礼却是到了,不收总是不好。

    正想让身边丫鬟收下,随后跟来的杜荷却笑着走了上来,从崔家仆役手中拿过了所谓的百两纹银,也就是十片银叶子,随手丢给小跟班杜安和小米各一片,余下的往自己怀里一揣,笑嘻嘻说道:“这多不好意思,我哥嫂去一趟利州,倒是让崔大人破费了。”

    “你……”崔巧云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杜荷,刚想呵斥几句,猛然想到此地还有许多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况且自家兄长的前程还指望着这些人。

    压下心中不满的情绪,瞪了一眼杜荷说道:“杜荷,那是给你哥的程仪,你怎么可以拿走,快点还给你嫂嫂。”

    所谓程仪,说白了就是红包,也可以理解为亲朋友好友出远门时送上的路费。

    只是,崔氏有些不地道,送程仪送银子,这东西不保值不说,关键是很多时候根本花不出去,想要用必须去官府兑换成铜钱才行,而且还要按照时价来兑换。

    是的,唐初的时候银子并不是流通货币,这就好比在后世,你拿着价值四十七万的二百斤纯银绝对不可能买到一套等价位的房子是一个道理。

    所以,崔氏兄妹送银子的做法虽然看着像是那么回事,但实际上却是带着羞辱的意思在里面。

    杜荷不想出乱子,更不想让人笑话,所以才故意把银叶子接过来的,结果没想到崔巧云倒还先翻脸了。

    另一边,正在向李恪卖力推销自己的崔子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对着这位皇子殿下歉然一礼,然后面色微微一沉,对杜荷呵斥道:“二郎,当着几位殿下和诸位公子的面,你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没规矩?

    到底是谁没规矩?

    你特么算是老几啊,跟老子这么说话。

    不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说话的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杜荷无可奈何的揉了揉额角。

    没办法了,尽管自己已经努力救场,可结果人家毫不领情不说,还装的一手好逼。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众纨绔戏谑的目光中,杜荷再也懒得搭理崔家这对无脑的兄妹了,摆摆手:“那啥,你们继续吧,抓紧时间,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得嘞,有了杜荷这句话,纨绔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府管家越众而出。

    老程家的管家见崔子瑜在自己面前有些碍事,一屁股将其撞出老远,扯着嗓子喊道:“卢国公府恭贺莱国公杜构出任利州别驾,奉上程仪五百贯。”

    接着是秦家的:“翼国公府……,奉上程仪五百贯。”

    长孙家的:“赵国公府……,五百贯。”

    唐家的:“莒国公府……,五百贯。”

    ……

    “吴王殿下……,五百贯。”

    “长乐公主……,五百贯。”

    “高阳公主……,五百贯。”

    ……

    “燕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韦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杨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皇后娘娘……,赏黄金十斤。”

    “皇帝陛下……,赏黄金十斤。”

    一个个名字报出来,振聋发聩,一连串程仪、赏金数额听的人心惊肉跳。

    杜家三爷,杜楚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了一次又一次。

    就算当初自家兄长出行,也没有这么大的份量吧?

    知道的这是杜构去利州当别驾,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家裂土封王了呢。

    短短不足一刻的时间,这小子收下的赏钱加程仪怕不是已经超过三、四万贯,这还不算皇帝和皇后赏赐的二十斤黄金。

    有这么多钱,还当个毛的别驾,回家躺着吃都够了。

    崔氏兄妹呆呆看着一箱箱的铜银不断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然后再搬到即将启航的船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就像是被人正正反反抽了几十个嘴巴,火辣辣的。

    对不起,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像,做为亲戚,本以为自己家给一百两银子就已经很大方了,结果没想到,人家都是特么实实在在的铜钱和黄金,起步价至少五百贯。

    啥时候长安的程仪标准如此之高了?

    话说,这杜构……这杜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难道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

    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排面。

    躲在人群中间,杜荷也有些咋舌,捅了捅身边的李恪:“老三,你爹到底在搞什么,这都好几万贯了……,不是说国库里面没钱了么,咋出手还这么大方。”

    李恪笑呵呵的:“这是内府的钱,不是国库的钱,不一样。”

    杜荷表情诡异:“你的意思是,这是私房钱呗?”

    “嗯,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好吧,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对了,你还没说你爹到底要干什么呢,就算内府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花吧,这都赏了好几万贯了。”

    李恪转头四下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我父皇说,糖霜,我皇室要占五成份子。”

    “啥?”

    李恪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具体的事情等你明天进宫再谈,今天不谈这些。”

    好吧,好吧。

    我就知道李二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果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糖霜有了皇室背景,以后倒是不用担心有人来抢生意了,敢下手的,统统打死。

    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捅咕自己,扭头一看却是李怡。

    杜荷第一时间捂紧了腰间的熏香球,警惕的道:“你想干嘛?”

    李怡差点气歪了鼻子,狠狠剜了杜荷一眼:“放心,本公主说到做到,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在要回来,不过……你要是敢把它弄坏了,本公主饶不了你。”

    其实说起来也不怪李怡如此在乎那颗熏香球,杜荷在把熏香球赢到手之后曾经仔细研究过,结果发现,这个类似于浑天仪的小东西做工极其精致,整体可以分为三层,每层都可以按照不同的轴心来旋转。

    杜荷也曾想要将其拆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只因这小东西看似简单,可真下手去拆你就会发现它好像本身就是一个整体,除非暴力破拆,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杜荷与李恪、李怡闲聊的时候,杜构夫妻已经晕晕乎乎的被送上了水师派来的五牙战船,一箱箱的黄金和铜钱也都被搬到了船上,而同时上船的还有各府派出的护卫,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接近百人。

    这些人的任务主要是护卫杜构夫妻的安全,有时间也可以担负起利州糖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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