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丝毫没有听出杜荷语气中的调侃,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说道:“不错,就是比人多。小娃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吧,正好爷爷还在为明天的吃食发愁,有了你,倒是让爷爷能够轻松几天。”瞬间,所有人变了脸色。杜荷原本戏谑的表情也变的阴沉起来:“你是说……你在吃人?!”壮汉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老子吃人又怎么样,小娃娃现在害怕已经晚了,你放心,老子吃你的时候会一点一点的吃,先吃一条腿,再吃一条胳膊,老子会让你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吃掉。”“好,很好,真的很好。”杜荷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自从穿越到大唐,他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已经很强了,甚至还杀过人见过血,可听到吃人的时候,依旧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悲哀。人性怎么可以堕落成这样,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底限,要知道,就算是野兽,也很少会对同类下嘴,而人做为拥有智慧的高等生物,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壮汉本以为杜荷会害怕,这是他唯一喜欢做的事情。看着‘猎物’在临死前垂死挣扎,听着他们不甘的咆哮,愤怒的嘶吼,直到最后苦苦地哀求,能让他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慰藉和满足。可是,眼前的少年太淡定了,不仅仅是他,其他人同样如此,十多个人,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笼罩了壮汉,下意识的,对着几十号手下命令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杀了他们。”哗啦……。下一刻,就在壮汉的手下举起武器,准备动手的同时,十来把钢弩对准了他们。强弩?所有人都愣住了,进退维谷。他们只是一群聚在一起打家劫舍的强盗,凭着强壮的身体和泯灭的人性,他们疯狂的残害着自己的同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壮汉也傻了,闪着寒光的三棱箭头距离他的脑袋只有不到数尺,杜荷冷冰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想干什么?”壮汉两股战战,生怕杜荷手一抖,将弩箭射进自己的脑袋里面。杜荷懒得搭理他,淡淡对略有些紧张的谷老大吩咐道:“去叫人,他不是想比人多么,那就让他看看。”“公子……”谷老大有些犹豫。杜荷知道谷老大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怕那壮汉狗急跳墙,这要是放在平时,他自己也怕,不过此时的他心中早已被愤怒填满,杀意沸腾,顾不了那么许多,瞪着眼睛吼道:“去,不过一群杂碎而已,难道还能翻起多大浪花来不成。”“诺!”谷老大应了一声,三两步冲到小山的顶上,打了一声呼哨。三千人写出来就不过就占了一寸长的地方,但三千人站在一起却足以让人崩溃。密密麻麻的人头,一双双桀骜不驯的眼睛,让壮汉和他的手下为之胆寒。后悔么?未必。就算他们之前答应杜荷用肉换取粮食,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因为,锅里的肉……是人肉。所以,要说后悔他们也应该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噗通……当小山头被密密麻麻的税稽司官兵站满的时候,壮汉终于顶不住压力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小爷爷,小爷爷饶命啊,小人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爷爷高抬贵手。”杜荷放下手弩,眼神复杂的看着脚下的壮汉:“被你吃掉的那些人,应该也这样求过你吧。告诉我,他们的结局是什么,你……有放过他们么?”壮汉哑然,虽然他很想说是,但他说不出来。杜荷等了片刻,摊开手,脸上带着一抹残忍的笑:“你看,既然你没有放过他们,那我为什么要放过你?”程处默从远处走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脸色铁青,显然是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二郎,这种畜生还跟他废什么话,依我看,直接丢进锅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说要把自己给煮了,壮汉吓的抖如筛糠,苦苦哀求:“不,不要,大爷,放过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哦对,我,我有消息,绝密的消息,大爷是官军吧,我有那些叛乱僚人的消息,只要不杀我,我全都告诉你们。”“大爷媳你的消息么。”程处默一脚踹在壮汉的脸上,将其踹翻在地:“杀千刀的畜生,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老子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就在刚刚,程处默好奇的跑到了那口大锅附近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要紧,差点没把他苦胆给吐出来。只见那锅里面煮的竟然是两条小儿的大腿,锅灶的另一边,一个瘦骨嶙峋没了双腿的孩子已经被划开了肚子……。这还不算,就在距离锅灶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坑,坑里面是数之不尽的累累白骨,看骨头的大小,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大爷,大爷放过小人吧,那些孩子都是他们父母卖给小人的啊,小人并未出去害人啊。”“我去你大爷的!”杜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脚对着那壮汉脸上就是一顿踢:“吃人有理了是吧,还特么没害人!艹你!艹你!艹你!”新社会的教育让杜荷在大唐显得十分另类,在长安的时候,就算惠日想要布局杀他,最后也只是草草教训一顿了事,并未伤他性命。但这并不代表杜荷没有底限,当底限被践踏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是人性的另一面。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杜荷能够理解战场上各为其主的厮杀,也能理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杀,甚至他还能理解那些杀人狂魔。但食人的确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既然不是人,那自然不需要用对待人的方式来对待。壮汉的惨声不绝于耳,双手被绑在身后连最基本的遮挡都做不到,只能躺在地上任由杜荷一脚一脚踢在他的脸上。鲜血四溅,鼻骨折断,嘴角撕裂,牙齿早已经掉光,几乎失控的杜荷最后直接将壮汉拖到锅边,将他的头直接按了进去:“艹你,老子让你吃,老子让你吃个够!吃,吃啊~~~”程处默与刘仁实被吓坏了,眼看杜荷按着壮汉脑袋的手都伸进了沸水里面依旧兀自不觉,连忙上前将他拖回来。“二郎,二郎你冷静点,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杜老二,你特么疯了,医官,医官特么死哪儿去了!”杜荷挣扎着,挥动着已经被烫伤的右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锅中还在翻滚着的两条大腿,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放开老子,老子要让他死,都特么放开老子。”哐……一记手刀砸过来,直接砸到了杜荷的后颈。随着杜荷的头垂下,世界安静了。“好样的,回头我肯定不会告诉杜荷是你干的。”程处默在扶住杜荷的同时,对谷老大比了个大拇指。“让,让,让,少,少爷好,好睡,睡,睡一下就,就,就好,好,好好……”“行了行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们可不像你家少爷,能把你的话接上去。”刘仁实摆了摆手。此时随军的医官已经跑了过来,看到杜荷的伤手,连忙给他上药包扎,谷老大帮不上忙,不知不觉被挤到了人群的外面。是夜,营地中一片寂静,任谁都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的巧遇,最后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程处默二人现在看到肉干就想吐,宁可干巴巴嚼干粮,也不想闻到一丁点的肉味。谷老大等人守在杜荷的帐篷外面,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稍有一丝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掀开帐篷往里面看上一眼。不远处的小山顶上,一排四十三根木桩钉在地上,每一根木桩上面都插着一个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人,这些人还能继续活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木桩从他们嘴巴里面插出来才会断气。在这些人的面前,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食人者戒’四个大字。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他们对自己同类下手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小山的山脚下,时不时会有一些难民经过,看到石碑后忍不揍拍手相庆,还有一些人甚至会在路边跪下,对着军营磕上几个头,然后再站起来继续前行。夜越来越深,杜荷渐渐苏醒过来,右手的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咧了咧嘴。该死,傍晚的时候太过冲动了,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盯着头顶的帐篷,杜荷郁闷的想着。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人怎么可以残忍到这样的程度,四十多人啊,就算是去抢,多少也能抢到一点粮食吧。可他们没有,他们竟然将自己的同类当成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