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公子早知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如此关照妾身?”良久的沉默,女人,不,应该说萧月仙坐直了身体。摊牌了,不装了。杜荷耸耸肩膀:“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把你献给朝庭?别说现在事过境迁民心思定,就是算是在当年,以你的能力能够拉起一支队伍反抗李唐皇室么?如果不能,你对于朝庭算得了什么,疥癣之疾?不要太高看自己,也不要给自己加戏,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事实上,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要,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嗯……,我这人说话有些直,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向你道歉。”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萧月仙是如何活下来的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不外乎有人替死之类,这个世界总是有些人会为了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去牺牲一切,对于这样的‘傻子’杜荷不想说什么,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评价。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杜荷不想去掀当年的旧帐,牵连太广了,鬼之道这里面有没有牵连到时任监斩官的李靖等人。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就当萧月仙已经死了。“谢谢!”萧月仙没什么说的了,时隔多年,再大的仇也淡了,更不要说她现在还有儿子需要照看,身份真的被戳穿,她倒是好说,四岁的儿子怎么办,难道跟着自己一起死么。“没什么事就去忙吧,寨子里的事情很多,眼下只有你能跟他们沟通,多上点心,这些人现在脆弱的很,不要让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早早夭折。”杜荷摆摆手,继续低下忙自己的事情,并没有避讳萧月仙的意思。桌上,十几幅字迹潦草的纸张摆在桌上,杜荷一张张的对比,直到确定无误后,才会在一份干净的纸上进行勾勒描绘。萧月仙起身看了一会儿,先是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公子这是……在绘制地图?”“对,周围百里的地图,怎么样,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寨子的扩建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大部分任务都由僚民承包了,税稽司的三千官兵闲着也是闲着,杜荷索性物尽其用,打发他们去绘制周围的地形图,拿回来之后自己再重新整理,制成勉强可以一用的地图。萧月仙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当年萧铣造反的时候,好歹也在军中混过一段时间,地图对她来说自然不会陌生。只是,杜荷绘出来的地图实在有些古怪,与一个圆代表一座山不同,他画的山竟然一圈套着一个圈,而且不管画什么,都会用尺子进行测量,然后再鬼画符一样写出一连串谁也看不懂的东西,最后才会在图上做标记。看不懂!尽管知道这是地图,但对于萧月仙来说,也仅仅限于知道这是一副地图,具体怎么看……鬼知道这东西怎么看。“公子,妾身愚钝,只能看出公子所绘的是一副地图,其它……看不出来。”萧月仙实话实说,表情自然。解开了身份之迷,她在杜荷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呃……”杜荷揉了揉鼻子,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指着刚刚绘制完四分之一的地图说道:“这个是我按照我的想法画的,你看到这个许多圈的,其实是山,圈越多线越密说明山越陡峭,反之说明山势平缓,人可以攀登。还有,在这副图上,每一寸代表实际十里的距离,两寸就代表了二十里,以此类推,比如我们现在在这里,距离西南方的西穆寨有六寸半的距离,这就代表我们与那里直线距离是七十里。如果测量实际上的道路,这段距离会增加到十寸三,这代表徒步从我们这里走到西穆寨需要走……。”“一百零三里,对不对?”杜荷笑着点头:“恭喜你,已经可以看懂这副地图了。”萧月仙看着杜荷的目光满是惊讶,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知道,杜荷还有八天才满十五,如此年纪就如此有想法,怪不得皇帝会派他来岭南。“公子,妾身见识浅薄,并不知到那些山和村寨的具体位置,但妾身可以保证,这副地图妾身这辈子见过最精制的地图。”杜荷摆摆手:“哈哈哈……,这都是些小手段,上不得大台面。”“不,公子太小看自己的手段了,如果当年父亲有这样的地图,就不会因为时常走错路径而来回折返,更不会……。”萧月仙摇摇头,更不会什么她没说,但杜荷却听明白了。不过这种事情站在杜荷的立场上没办法评论,成王败寇而已,死都死了,再说什么如果都没有任何用处。萧月仙走了,将儿子留了下来,反正这小子挺听话的,一副七巧板就能让他老老实实的玩上一天,倒是不用替他操心。杜荷也没去劝,做为萧铣的女儿,有些东西是她必须背负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房间中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外面,吊脚楼的周围戒备森严,两队身负强弩的税稽司官兵往来穿梭,再远的地方,明哨,暗哨隐藏在林中,时刻注意着周动的动静。说到底,岭南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该加的小心还是要加的。寨子的外围,人声鼎沸,大批的竹子被砍伐回来,最粗大的被当成支撑柱,小一些的被当成地板,再小一些的被当成墙壁,人多力量大,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有一座竹楼拔地而起。紧张忙碌的工作中,曾经被当成奴隶的僚民换发了生机,虽然身体依旧单薄瘦弱,但脸上却已经慢慢变的红润。这都是朝庭军队的功劳,是朝庭的军队把他们从刻薄的头人手中解救了出来,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听说将来还会分给他们土地。以前累死累活都吃不饱肚子,稍微表现的差些还要挨打,相比于那些,现在的日子简直就是在天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