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凤殊如何尝试沟通,叙始终不再传回意识,她便只好强忍着灼烧感,依旧漫无边际地在地上翻滚。

    “什么时候才可以继续给她绿髓?”

    “再等一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姐受不了的时候。”“我看她现在就受不了了。”

    “还滚得动,说明她还受得了。”

    “你这是扯淡。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会滚,受得了她就淡定地坐起来了。凤殊这家伙可是相当注意形象的。”

    “这里又没有外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舒服?要不要叫叙连你一起烧?看你怎么个舒服法!”

    “梦梦,你平时对着小姐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么小姐有点事你就记得头顶冒烟?口是心非这一套不要学。”

    “你才口是心非。我和她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要是死了,我也会死。”

    “你未必会死,我倒是有可能。”

    “你怎么会死?你结的又不是主仆契约。”

    “我也说不好,当时结契发生了一点异变。我有种感觉,我的本体和魂体都和小姐合二为一了,不是说我吸收了她或者她融合了我,就是那种同生共死的状态。

    你就算是主仆契约,只要小姐不希望你跟着她死,她遇到危难之际你是不会受到致命伤害的,因为她毕竟是契约的主人,她可以优先承受最大伤害,而让你逃出生天。就像你之前结契的情况一样,初一老祖不就放了你一条生路?”

    一提起前尘旧事梦梦就觉得蛋疼。

    虽然它来历不如鸿蒙那么神秘莫测,但是作为长寿一族,它也是天生天长的好吧?

    就因为碰到了凤初一,以至于现在活着它都觉得自己是为了他而活。不是说全部,而是最起码有一部分生命是属于他的,不再完整地属于它自己。

    这种分裂的感觉让它很不好受。

    它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这种再造之恩给还回去,然而凤初一已经死翘翘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它就算想要报恩,也报不了。即使回报凤家,回报到凤殊身上,那也不是正主。它这一生,注定了要背负这个人情债,还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我去看看孩子。你去不去?”

    “不去。我们都走了谁留在这里守着凤殊?”

    小绿一想也是,利索走了。

    梦梦老老实实地趴在树上往下看。

    “喂,你这滚来滚去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差不多就好,别将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博取同情也不要太过火了。我知道你听得见。”

    凤殊自然听见了,问题是她压根没力气发出声音来,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它。

    “就算你开不了口,你也可以用意念和我说话,就像在外面一样。

    凤殊,叙这么猛,应该不会烧死我们吧?之前它也有围绕着你不让我们靠近的举动,就像剑群自动护主一样。难道是我们之前解读错误,它们这种表现不是护主而是护食?它现在不会是想要把你烧熟了吃吧?你倒是说话啊,和我说话。”

    她没有任何回答。时间飞快过去,一眨眼小世界里便过了大半年。小绿在这个过程里来回往返查看凤殊情况,因为她不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就是万变不离其宗地滚来滚去,毫无变化,它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两个孩子身边。

    “你饿不饿?这么长时间都不进食,生病了很麻烦。”

    梦梦抬了抬眼皮,见是小绿飞过来,“鸿蒙吃大餐的时候也有一部分直接进入了它的空间,它拿来和我分着吃了一些。”

    “哦,我以为你忘记进食了,还想要提醒你小姐在那些箱子里存了不少营养剂,新鲜肉食也有,还有一些早就做好的菜。反正在这里也放不坏,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去吃。等小姐醒了再补货就好。”

    梦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我知道。”

    小绿给凤殊喂了数滴绿髓,她仰躺在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然而曾经一度因为疼痛控制不住扭曲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姐?小姐你听得见吗?”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

    “小姐你听得见对不对?

    现在事情是快要完结了吗?还是说只是中场休息,待会儿还要继续翻滚?有性命危险吗?需要继续给你喂绿髓吗?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承受绿髓所包含的能量。

    之前你身体被叙显化包裹,不像从前完全对你无害,可也很奇怪,看你皮肤通红,神情痛苦,明显是有灼烧感,但皮肤并没有被烧伤的样子,现在甚至还恢复原样了,一点都看不出之前可怕的红通通模样。”

    “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她应该是没有办法传递自身的信息,再等等看好了。”

    “你不担心了?明明之前还担心得要死。”

    “担心有屁用,她连个屁都不会放。我感觉她应该快要好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错,梦梦之所以不再一惊一乍,是因为它终于明确地感应到凤殊应该是度过了这个难关,正因为如此它才当真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能明确感应到的话,那就应该真的没事了。小姐,我去看孩子了,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已经很习惯鸿蒙和我的照顾了,我按照他们的身体发育定时给他们喂儿童营养剂和绿髓,两位小少爷都很健康。”

    小绿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双生子最近的表现,这才放心地离开。

    凤殊并没有如梦梦所说的那样很快就醒来,实际上等她恢复自由行动能力时小世界里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一次比之前顿悟还要夸张?我真怕你会被烧死了。叙呢?叫它出来,看老子不揍死它。”

    梦梦气势汹汹地要找叙算账。

    凤殊先是去河里洗了一个澡,换了清爽的衣服,这才飞身上树,和梦梦唠嗑。

    “告诉小绿我好了。”

    “你先和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下次出现这种突发情况你能不能提个醒?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我以为梦梦你是被凤初一吓大的呢。”

    她好笑不已,梦梦却挠了她一爪子,“说正事。”

    凤殊两手一摊,叙倏忽而现,乖乖地漂浮在她手掌心。

    “它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梦梦原本还想要和叙打一架的,但一看到叙就立刻意识到它发生了变化。

    “嗯,我也说不上来,但感觉它是长大了。”

    “长大了?”

    梦梦犹豫着伸出了爪子,然而叙却嗖地钻回了凤殊掌心。

    “居然敢嫌弃我?我都还没嫌弃你!”

    梦梦吼着让叙出来,然而不管它怎么讽刺,叙始终不肯再现身,最后气得它一爪子挠断了时光树一根枝丫。

    “小绿知道了会找你算账的。”

    “它才没这么小气。”

    说归说,梦梦到底有些心虚,因为断裂的枝丫还挺粗壮的,这就跟它无缘无故断了小绿一只手一样。

    “叙其实不是针对我,它针对的是剑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煅烧的过程中它哪怕极力控制,还是泄露了一丝火气到我身体里,所以我才会痛得死去活来。”

    想到此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都被火焰焚烧,凤殊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煅烧?”

    梦梦拧眉,“它为什么要去烧剑童?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面。”

    凤殊摸了摸鼻梁,“我也不清楚。只是有那样的感觉,它好像是在铸剑。”

    “什么铸剑?”

    “叙认定剑童所寄身的小剑是残剑,残剑不能算是完整的剑,所以叙要重新铸造它,让它成为真正的剑,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剑群中的一员。”

    “什么乱七八糟的。剑群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你意识海的,不像是外来的,可也不像是你自带,剑童寄身的那柄小剑原本就是从剑群中出来让他魂体入住,本来就是剑群一员,哪里需要叙来重新铸就?”

    “我也不清楚,别问我,问了我也说不明白。这一次稀里糊涂地被叙烧了一场,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水火无情了。”

    梦梦的关注点却和她不一样,“难道你还有预感会有可能体验水的无情?”

    “不是,只是想到了这个而已。叙也和我联系了一次,我有感应到它传递过来的信息,说不会烧死我,但我问它别的它却又回答不上来。就刚才的解释还是我自己臆测出来的,天晓得叙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剑童那家伙呢?”

    “不见了。”

    说到这里凤殊不由苦笑,“你们在边上说话其实我都听得见,但一直没有办法应答。叙类比于兽族的话,应该还是极为幼|生的状态,控制力并不是太稳定,剑童的剑身直接被烧没了,现在剑童的魂体还在不在我都难以说清楚。”

    梦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它直接烧死了剑童?”

    凤殊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我感觉并没有。他肯定还活着。只是,现在寄身的小剑被烧没了,他肯定要重新寻找身体,或者说寄托魂体的容器。我只是暂时感觉不到他,所以才会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梦梦闻言松了一口气。

    “说话就不能说准确一点?死没死可是两回事。要是叙烧死了他,那就无论如何不能让叙再停留在我们身边,这家伙连自己同伴都能莫名其妙弄死,谁知道将来它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直接干掉我们所有人?”

    “不会。叙从一开始就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我之前到底是看见谁被叙烧得满地打滚?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那是它控制不力的后果,并不是主观意愿上要伤害我。而且,我现在也没受伤,反而有种身体得到了巩固的感觉?”

    凤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将自己身体里的杂质给排除出去了,让她身体“纯度”更高。

    这么一想,她就不由嘴角微扯。

    听了凤殊的描述,梦梦倒没有笑话她词汇匮乏,而是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因为叙潜意识里要铸剑,要将剑童的剑身重新打造一番,自然要将杂质先弄出去,然后因为是在你的意识海发生的事情,最后这种剑拔弩张地战斗甚至还蔓延了你整个身体,所以才会导致你也有了一种身体就像剑身一样被煅烧的错觉?”

    “也许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毕竟也不知道叙到底在做什么。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是感应不到剑童的意识了,另外,我的身体并没有受伤。”

    明明在过程当中滋味相当痛苦,但意识能够控制身体时她就感到身体一轻,疼痛一瞬间就消失了,好像她之前的经历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要不是它们在边上一直陪着,为她添加了佐证,凤殊一定会以为自己真的进入了某个幻境。

    “识海呢?”

    “就跟之前一样?”

    凤殊也说不上来哪里有变化,除了剑童的意识连接不上,她没发现识海有别的不同。

    “这么说叙当真是和剑童干了一架,然后直接将人揍趴了,现在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梦梦想到此前剑童的失踪,怀疑他又跟之前一样。

    “总之没有他已经死亡的那种强烈感觉,但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消失到了哪里去了。”

    凤殊说着自相矛盾的话,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有经验了,剑童清醒过来的话,应该会自己找回来,就像之前一样。”

    “怎么搞的像是他主动离家出走一样。”

    梦梦也知道她都说找不到那它就更加找不到了,毕竟剑童这家伙也足够奇怪,和凤殊的联系才是最为深切的,它想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去看一看孩子,然后再出去。”

    “快一点。凤山之前打定主意要到帝国那些贵族之家探一探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是总不出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凤殊点了点头,知道事关重大,她需要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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