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江忐忑地站在屋里,没有开灯。他望着黑黑的窗外,风呼呼地刮着院子里落下的树叶,拖来拖去,诡异地响着,好像是许多看不见的脚贴着地在走。

    心里越发紧张,害怕随时有人会进屋来乱翻东西,于是飞快地把枪装完塞进包里,又将包贴身背着,钻进被窝里不动,精神却是高度集中,无半点睡意。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晚上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得时刻准备着。

    还没过半个钟头,门口就有了细碎的步子声响,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来了!

    然而响起的却是母亲的声音:“江儿,我刚在书房里替你爸清理桌子上的毛笔,不知是谁打来羚话。只是找你的,别的都不肯透露。现在还没挂断,快去接听吧,别让人家久等。”

    他赶紧从床上起来开门,扶着她进屋坐下,利索地倒了杯茶。

    “妈妈,您确定电话是找我的吗?是不是个女孩子打的?”

    启江在想,上回弟弟让何诗安帮忙约过他。如果这回也是,那就叫心有灵犀:兄弟俩几不见,又积攒了好多话,晚上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出乎意料,大太太边喝茶边摇头:“是个男的打来的。我还好奇他是不是你的同学或朋友呢。”

    他想:难道是弟弟打的?太冒失了,万一给三太太和大哥逮住怎么办?该不会因为失恋的事给冲昏了头,变得这么冲动吧……

    启江取过件外套披上,把随身的包给遮住。他边走边警惕地看着附近有没有躲藏的人。夜里风大,佣人们都进了各自的屋,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在走动。

    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口,他往里望了望,看到里面并没有人。电话的听筒放在书桌上,拿起来还能听到那头细微的呼吸声,看来对方还没挂断。

    “喂,我是顾启江,请问您是哪位先生?”

    电话那头却传来似曾相识的女孩子声音:“还记得我吗?我待会来你家门口。”

    虚惊一场,这个神秘的来电者原来是何诗安。只不过她为了谨慎,拨通了号以后让警卫开口找接电话的人。

    为了不让旁人偷听,他匆匆地了个“好”,就把电话挂了。等把母亲送回房里休息,启江就趁着夜色一路走到大门口。

    不久,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汽车喇叭声,那辆熟悉的车来了,停在公馆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何诗安从车里下来,笑着向他招手:“快上车吧,我有事和你路上聊。”

    启江走到她面前,没有急着上车,而是试探地问:“何姐,是三弟让你来的么?”

    她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拘泥这些细枝末节。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你不知道启澜从津回来后瘦了多少。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她把去医院探望林一堂的事情了给他听,同时也发发感慨:“我很羡慕林觅,两个出色的男生都如此爱她,宠她。现在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能无时不刻占据着启澜的心。”

    启江听她的语气透着无奈和失落,加上自己也刚刚领教过被朱涓涓误解后的痛苦,就想宽慰几句。

    “你也别羡慕林姐,她内心深处未必就觉得自己幸福。两个男人再爱她,她对他们各自的好再留恋,最后也只能选一个当伴侣。”

    何诗安不这么看。她低头想了片刻,把最担心的的事情了出来。“我怕她不肯撒手,一直拖着你弟弟不放,而林一堂可不是好惹的。你别看他现在卧床养伤,心里不知在下什么棋。”

    启江认为她分析得有理,必须尽快给弟弟讲明白纠缠不清的危害,免得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快告诉我启澜在哪儿教书,我还需要知道他的住处。现在就要去。”

    “我们坐车走吧。我也想晚上找他,白学校里话不方便。”

    启江却在原地不动,“我想让何姐亲自带着走过去,不然记不住路线,下回又得麻烦你。”

    何诗安犯了难。她还带了大包点心在车上呢:走路的话,谁替她拎?

    “我不方便带着这么多东西走路啊。我可不可以喊警卫一起?”

    他坚定地摇头:“不可以带外人,我来拿东西,还负责送你回家。弟弟的行踪可是个机密。万一给泄露出去,他又要有性命之忧了。”

    她听完愣住了,脸上浮现出困惑和不解:“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为了让她理解并支持自己的决定,启江紧接着把弟弟跳湖逃命的惊险往事描述了一遍,吓得她瞪大眼睛,捂住嘴好久都不出话。

    在何诗安的心里,顾启澜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所以她乖乖地做了妥协,咬牙把车上沉沉的点心拎下来交给启江,打发警卫开车回去,跟着他一路步校

    启江起初是没有注意到手里的东西的。他边走边留意路线,记住街道两旁有特征的店面和树木。

    点心的甜香味顺着晚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阵阵暖暖的香气不停地撩拨他,激发出他味蕾深处的馋,让他的内心大呼:受不了!

    启江在女孩子面前,是不会轻易表露资深吃货一面的。哪怕馋虫在暗暗地催个不停,也不好意思弯腰对她:“今晚带的是什么点心?太香了,我可以尝尝吗?”

    何诗安却是善解人意的。她看到他把装点心的纸包不停地在两只手上换来换去,偶尔还会忍不住闻闻手上的余香,就猜到是给这神奇的点心勾了魂。

    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她在家里厨子指导下亲手做成功的粘豆包。听奶奶,打动心爱的男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份代表心意的美食送给他。她想来想去,记得上学的时候在顾启澜的书包里看到过一次粘豆包,于是就拜了师傅认认真真地练习。

    前期的失败次数都多得记不清了。对于娇生惯养的大姐而言,做粘豆包是相当磨炼身心的。不仅每个步骤都得上手试试,而且每个失败的豆包都得耐着性子尝尝。

    她练习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把做粘豆包的门道摸索清楚了。今晚的粘豆包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她特别高兴。趁着新鲜,想赶紧送给他尝尝。如果他喜欢,她愿意每都做一盘。

    “哥哥,我的点心挺沉,你拎着手累不累?”

    他觉得还好,就干脆地:“不累。学校快到了吧?”

    她伸长脖子往路口看看,“嗯,就在前面左拐十米处。把点心给我吧。”

    启江有些舍不得,也不好开口问她要,就把纸包给了她。

    看到启江这么想吃,她顿时矛盾起来:只给弟弟,不给哥哥,确实不过去。

    她想了想,决定拿一只给哥哥尝尝:亲友团的力量不可低估,不如先做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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