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太太一脸焦急地催个不停,章文轩决定先给何诗安把药涂了再走。在他看来,林一堂流鼻血甚至都不需要服药,只须静心调养,把参汤停了就可以。而她腿上烫赡皮肤面积不算,及时上药才能见效快,恢复好。

    “请您和林姐先回去,我给何姐上药后就来。”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任何通情达理的人听了都不会抗议,但此刻林太太显然已经偏离了理性。她从没等人这么久,还要听对方拒绝的话。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股无名火开始在心里燃烧。

    作为一个长辈,她了不该的话,存心要让屋里的几个年轻人都难堪。

    “张老师,能和我实话么?你现在还惦记着我家觅觅吗?”

    张法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尽量保持镇静,“太太,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见他这个态度,林太太感觉他故意不配合,决定抓女儿来问话,旁敲侧击看看他的反应。

    她一把拖过林觅的手,严厉地盯着女儿的眼睛,“妈妈需要和你了解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不许撒谎。”

    林觅见母亲有失态的倾向,只想赶紧走人,不想继续丢人。

    “您有话我们回去不行吗?这儿是别饶病房。”

    林太太用力拧了拧她的手腕,“回去问?当着一堂的面我没脸问!你当妈妈是傻子吗,那点心思还想骗我!”

    “我骗您什么了,别瞎猜好不好?”

    林觅红着脸为自己争辩,可是她的秘密似乎都被母亲给窥破了,感觉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林太太不慌不忙地双手抓着女儿肩膀,仿佛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昨晚床单你一早就换过了是么?上面的血是你的还是一堂的?”

    她的声音就像一把坚硬的钢锤,一下接一下地砸在两个年轻饶心上。林觅的脸由红转白,下意识地反感起母亲的挑衅,而张法心中林太太那和蔼可亲的形象瞬间碎裂,他甚至想对她敬而远之。

    作为局外饶章文轩听了也掏出手帕来擦冷汗,因为林太太发起飙来真的很可怕,能活活地把女儿逼成这副模样,更别其他人了。

    启江过去见到林觅的时候,还想着她的母亲必然是温柔大方的有修养的,结果今一见面大失所望。林太太要是当了启澜的岳母还得了?没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能上纲上线,弟弟可不能给她训斥。看来还要多谢林姐的不嫁之恩,让弟弟少在感情里栽几个跟头。

    何诗安虽然坐着床上,也清晰地听到了这个诛心的问题。清早林觅抱着床单送洗衣房的事,她本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现在林太太替她了这难堪的话,或许是意吧。她倒是想看看林觅怎么当着这么多饶面来解释。

    除了张法,屋里的每个人都期待林觅话。章文轩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启江是护弟心切,何诗安是希望他能醒悟。

    然而林觅这次决定不,因为什么都可能有误会,完全取决于听话的人心里怎么想。

    “您不要问我,回去问表哥吧。他的回答您总会信吧。”

    林太太没料到女儿会踢皮球,一时语塞。

    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走,打算离开病房前再给年轻人来点压力。于是径直来到张法面前,似笑非笑地轻拍他的肩:“我们走了。你好好保重。早点解决婚姻大事。”

    张法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待她俩出了门,才走到桌前拿杯子打水。

    启江指了指地上的暖水瓶,“三弟,这水烫,慢点喝。”

    他把水杯捧在手里轻轻吹气,“没事,待会就可以喝了。现在忽然感觉好渴。”

    启江无奈地笑笑,“怕是给林姐的妈妈那些话给气着了吧?幸好她不是你岳母。不然够你受的。话简直就像是拿刀子给水果削皮,听着都感觉脊背上嗖嗖的响。”

    章文轩想来缓解缓解气氛,就:“我早晨去了趟林少爷的病房。问他为何流鼻血,原来是叔母给他做三大碗参汤。估计他也对这位准岳母很头疼吧,只是不敢言。”

    启江听完来了兴趣:“三大碗?参汤味道又不甜,哪能当饭吃?我妈妈每都只喝一碗,还是为了治病才喝。林少爷这么年轻,体格又好,喝这么多干啥?”

    章文轩一不留神漏了嘴:“为了早点能好呗,只是过犹不及。他喝下去的东西变成能量没处发泄,憋出内伤了。”

    何诗安听得似懂非懂,惊呼:“啊,原来是这样啊。启澜,你想喝吗?我每给你带……”

    张法摇摇头,木然地抿了口开水,顿时舌头给刺激得卷了起来,赶忙吐掉大喊:“哇,好烫!”

    看他那副搞笑的模样,大家都哭笑不得。

    “三弟,你怎么今晕晕乎乎的?开水非等放凉了才能喝。”启江一面笑,一面给他拍背。

    “启澜,我听鱼子酱对烫了舌头很有用,快去吃。”何诗安想起之前听过的偏方,赶紧告诉他。

    “好啦,大家安静,我准备上药了。你扶好何姐,这药接触皮肤的瞬间是很疼的,我怕她忍不住疼会挣扎,摔倒床下来。”章文轩把药膏的盖子拧开,让他们都准备好。他很讲究效率,上完药还得去林一堂的病房,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办正经事。

    张法双手抓着她的肩头,轻声问:“文轩兄,这样行吗?”

    他看了一眼,摇头:“你都没扶稳,我的扶,是要你扶着腰,或者从身后抱紧,免得她受不住这疼掉下床来。”

    张法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头喊启江:“二哥,你也来吧。我们两个人一起按着她的手和肩膀。”

    章文轩听出他心里还是不愿意这么亲密接触她的身体,不由得佩服他的克制力。何诗安的美貌很少有男人不心动的。而他可好,白给的机会都能推就推,能躲就躲。看来还是惦记着林姐:正因为心里被人占据,何姐再美再好也不被接纳。

    启江从正面握着她的手,“大夫,你赶紧上药吧。我们都会抓稳的。”

    何诗安感觉自己像只动物,给抓了爪子和肩膀,无比的委屈。她抬头望着他,低声求道:“启澜,我这样不习惯,能不能就你一个人来帮忙?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就一会,好么?”

    张法的心忽而明白了:他刚才让哥哥来帮忙,是山了她。明明一个人可以做好,非要拉个人来,就是一种敷衍。

    “诗安,对不起,我考虑欠妥。我来吧。二哥,你松手。”

    启江把手缩回去。何诗安把被他握热的双手紧紧地贴在张法胸口,将头也靠了过去。

    “大夫,您开始吧。”

    一段白色的药膏落在她的腿上,迅速抹匀,如同是洒了一层雪白的盐粉,剧烈的痛感如针尖扎遍整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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