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电话铃声恐惧症,最近我的手机基本静音,这险些误了大事。

    幸好宁十三回来,将我从几乎昏迷过去的沉睡中惊醒过来。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快十点钟了。

    诸多未接来电中,有一个人坚持不懈地打了几十次。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第一次见我时还一脸不屑的光头,今天上午在我离开时,就差点过来抱我大腿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我自不是在嘲笑。

    要说看不起,他好歹还是吃定粮的,而我,就是个苦逼的“小生意人”。

    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所以打个双引号。

    宁十三见我坐在床上傻笑,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拿了吉他,就出门去,这个点了,他多半会在某处流浪一圈,弹几首歌。

    我第一晚来这间青旅的时候,就见他在前方的路口,弹着吉他给几只猫听。

    真是个异人,我忍不住又想。

    下了床,匆匆洗漱一番后,我才给大名黎力的光头男回了电话,约定在某个购物中心外碰头。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将自己住的地方随便透露给人。

    随便买了包吐司,就着瓶牛奶,边吃边开着武斌的吉普赶去说好的地方。

    这小子也不知道忙什么大案子,到现在都没给个回音。

    清早的时候,在洪新秀位于鬼市边缘的那座老宅子里,我已经知道了黄毛想要杀我的原因。

    今晚去,自然是要找茬的。

    光头黎力是被洪新秀强压着才暂时做我的跟班的,而且那地方,没有他这个熟面孔,我还真进不去。

    洪新秀心性虽然幼稚,人品倒还不错。

    约定好的商业中心外面的广场上,一个身材高瘦,长得根麻杆一样的西装眼镜男正领着群老太太打太极。

    看来这位高手是等久了,才会这么无聊。

    哦,忘了说,他是我这次请来的保镖,杨式太极传人兼早餐店老板——杨克勤杨大高手。

    见了他这身打扮,我远远就笑出声来。

    杨高手自然眼尖,立马寻声看了过来。

    不过,他并未就此停下动作,而是给了我一个稍等的眼神,继续游龙走蛇。

    真是个合格的领舞。我心中暗赞。

    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就陷了进去。

    身姿飘逸流转之间,或徐如清风,或敛如推钟。恍惚间,我如同身临云起处,见着龙虎争雀、玄武潜渊,四象无形,阴阳有抱。

    杨克勤明明就生得很不严谨,然而他一动起来,却又予我难以置喙的和谐感。

    自我与时空的和谐,就好像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太极的最高境界!

    我顿时一身汗。

    不是惊恐,而是酣畅淋漓。

    上一次烹茶听曲令我心神安宁,此刻观拳,则让我近日来僵疲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活力。

    就像重启。

    厉害了。回过神来,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能够让人从中感悟大道的行拳,而且还有治愈之功,堪称宗师所为。

    这个杨克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该不会是什么嫡传之类的吧?

    此时他已经收拳走了过来,留下身后一片亮晶晶的大妈眼神看着,却看得我像是遭遇了狼群。

    宗师不愧是宗师,群狼环伺之下,还是这么......呃,“不严谨”。

    他咧嘴一笑,就像馒头开花:“你很有武道天赋啊,就是年纪大了,根骨已。除非有人愿意替你洗髓伐脉、重塑筋骨。不然,充其量只是成就个三流高手。”

    说着脸又皱成包子,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揍上一拳。

    可惜打不过。

    就在我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光头黎力已经屁颠屁颠地冒了出来。

    “小爷,总算找到您了!”他摸着亮镫镫的脑袋,如释负重,“时间不早了,咱得快些!咦,这位是......”

    他见还有别人,马上闭嘴,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今晚要去的地方非同一般,他只以为我是自己去打探消息,所以虽然不情不愿,到底没有抗拒。

    再加一位——虽然长得挺矬——这不是关键,他的脸色固然没变,可那闪亮的光头明显黯淡了几分。

    我给杨大高手使了个眼色。

    杨大高手智璞天成,无框眼镜后,紧贴在平坦眉骨处的稀疏眉毛微抬,面向黎力,慢慢地开口:“你腰不好。”

    同时,他宽厚的大手掌也慢慢地推了出去,突然就印在了黎力撑得爆起的胸膛上,发出一阵诡异的“卡嚓”声。

    黎力的脸色立刻由黑转青再转白接着转红,双唇肥厚的嘴巴张着能塞鸭蛋的幅度,愣是说不出话来。

    我:......

    回想起杨克勤连那个吊眼男都打成重伤,我顿时脑袋一懵:这不是把他不小心拍死了吧?

    我只是让他小露一手震慑对方啊。

    “现在好了。”杨高手收掌,神情回归憨傻。

    他这话刚说完,僵在那里不得动弹的黎力马上活了过来,光头点起百瓦白炽灯的亮度。

    他风骚地扭了扭腰,惊喜得鼻子都冒出泡来。

    “多谢大师,不,多些恩公老爷,不不不,您救了我的腰,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哇!”

    黎力痛哭流涕,上去就抱杨克勤的大腿。

    我一阵唏嘘:匹夫欲怒,岂能无腰。

    这时,看向杨克勤的目光,又不觉提高了一些。轻飘飘的一掌,却能隔胸正腰,妙至毫巅,果然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杨克勤显然误会了我的目光,看了过来:“你也有病?”

    我“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地上的黎力身上,并给了他一脚:“行了,快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是赶时间吗,还不快走!”

    他连滚带爬起身,红光满面的老脸上那急切的神色,让我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我师兄现在能去了?”我继续冷着脸问。

    黎力猥琐的目光在我和杨克勤之间偷偷来回,审视这对很不靠谱的关系。

    那沉默的眼神,不眨我都知道它在说什么:您不是耍咏春的嘛,这位恩公大师一看就是太极高高手!明显的不搭嘎。

    再说了,就您那三脚猫功夫,尊师是怎么让你进门的?

    见他试图开口问疑,我马上瞪了一眼,斥道:“快着滚。”

    “诶,两位爷,这边。”简直就是无缝切换,这时他已是一脸谄媚,将我们迎去了那辆停路边打着双闪的黑色埃尔法。

    保姆车载着我们,汇入车流,又转出主城,七弯八绕,穿梭于几度柳暗花明间,最后终于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座度假村内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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