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公子宁十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八大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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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三元宫已经中午,和佟彤在附近吃了家老字号的煲仔饭,价格实惠,料还挺足。

    又厚着脸皮去她中学同学开的小咖啡店里,混了杯冰滴喝。

    冰滴耶加雪菲,历经20个小时的低温发酵,原液有果酒的微醺香气。

    喝完小憩一下,又是活力满满。

    告别发型猥琐但人很真挚的老板,我被佟大警官全程“监督”着,来到了今天凌晨那位叫做杜明的“兄弟”生前的住所。

    位于新城中心的某家豪宅小区。

    这里三年前开盘的时候我还来看过,当时觉得太便宜,不符合我的“逼格”,所以我毅然将首付拿去开公司,落得如今这么个惨样。

    而面前这位“仁兄”,身价蹭蹭蹭地,已然逆袭成了土豪。

    “不就是房子嘛,有得住就好咯。”佟大土豪一脸无谓亦无畏地说,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妙计,眼睛一亮,“你要是想,就搬到我家里,整个顶流带天台都是你的,而且还有人念紧箍咒——哦,是铺床叠被洗衣做饭!”

    “呵呵,您也刚好找个替身是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但还是挺感动,于是话锋一转关心起她来,“说认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坦白?”

    “八字还没一撇呢,坦白个鬼!”

    一提这个,佟彤就毛了起来。她咬着贝齿,边往里走边“诅咒”:“快点走,要是耽误了事,小心你的‘好兄弟’天天找你聊天。”

    佟彤跟着来的确是明智之举。

    毕竟面前这个容颜清丽的年轻妇人是寡居,我倒是无所谓,但对她的影响肯定不好。

    哪怕我只是来上货的。

    佟彤按门铃时,我扫了一眼门外的格局。

    一梯两户,这一层唯一的邻居大门明显经过特殊设计,隐隐成吸财纳富格局。

    只是,有些霸道了。

    这家的门楣上方,居然挂着副平面镜。

    一般情况下,如果非要在门口上方挂镜子,都会选择凸面镜或者凹面镜。

    凸镜主化解,凹镜主吸收,而平面镜,却是起反射的作用。

    这意味着,对门在吸纳财富的同时,将煞气都反射给了自己的邻居。

    宋子衿的气色非常不好,双颊消瘦,双眼红肿,明显刚哭过。

    只不过,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她都属于大家闺秀级别。

    她看来已经知情,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见到了和我一起来的佟彤,不知为什么,反而显得更加不适。

    屋内的装修素色简约,很是冷清,而且没有什么烟火气。

    按照杜明准备好的说辞,我只说自己是他在外地的朋友。

    “嫂子,一年多前杜明还在世的时候,跟我提到过你们家有一祖传的物件,说是有出让的想法,也托我帮忙留意一下卖家。只不过后来他没再问我,我就以为……没想到,唉,原来他已经意外去世了。”

    “说也挺不可思议的,我前天才来到本市,还想着去看一下他,没想到昨晚做梦就梦到了,他叮嘱我一定别忘了这件事,说您现在一个人,把东西留着没用,如果能换一笔钱,至少能让您生活好过些。”

    杜明还真是个痴情鬼,害怕惊吓到她,特意编了这么个故事。

    而且,如果让宋子衿知道他现在是个孤魂野鬼,因为担心自己而舍不得离开,说不好就一心想去陪他了。

    所以,我也不敢说什么感性的话,免得刺激到她。

    “麻烦关先生了。”宋子衿精神不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湿红着眼眶,起身向我行了一礼。

    “东西在书房里,关先生请随我来。”

    走进简中式装修的书房,入眼就是左右两面书柜墙,摆满了新旧书籍。

    书桌上,这时已经搁着一卷卷轴画。

    轴头用的是常见的檀香木,露出来的部分包浆浑厚,比裱画的绫布看起来要老不少的年头。

    一些老画在重新装裱时,如果初裱的用料上乘,那么多会那么保留下完好的部分,因为绫布易污损——这也是重裱的重要原因,所以保留下了的配件基本就是轴头。

    而一些奸商,同样会利用这一点,来忽悠外行的土豪。

    “我揭开来看看。”

    站到书桌前,我朝宋子衿点点头,然后请她开了灯,将桌面清理出来。

    戴上为了显得“专业”而特意准备的白手套,我小心翼翼地将画在桌面上打开。

    古玩四大项,玉石陶瓷书画青铜器,分分钟都能出“重器”,更何况最脆弱的就是纸本甚至绢本书画。

    历经数百年的光阴,其它三大项兴许还没走向时间艺术的巅峰,而书画,已经垂垂老矣。

    “八大山人!”

    展开这幅纸本山水立轴,我看见落款和钤印,心里突突跳了起来。

    “上哭下笑”的“八大山人”落款,为纪念明亡之日的“三月十九日”花押。

    我对书画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看画先看款章。

    既然分不出真赝,那就要考虑它在存真可能的前提下的价值了。

    而直接影响市场价值的,当然要看是谁画的。

    八大山人在中国艺术史上威名赫赫,号称古往今来中国画“格调”最高,与梵高并称为世界画坛最出名的两大疯子。

    而我最开始知道这位大神,却是和很多二逼文青一样,装逼装出的大写尴尬。

    八大山人是哪八个人?

    如果你装出皱眉深思的模样,呵呵,恭喜你。

    因为“八大山人”是一个人。

    朱耷,本名朱统托,晚年号“八大山人”,擅书画,风格夸张写意,特别是他笔下的动物,个个桀骜不驯,“翻白眼”翻出了天际。

    而其实,这和他的一生的悲惨命运是分割不开的。

    “八大山人”是明末宗室,明朝灭亡后,先是剃发为僧,后又修道,为了拒绝清廷招揽,大半辈子隐居山野,装疯扮哑。国破家亡,造就了他悲凉坎坷的一生,同时,也给中国画坛留下了其中一笔最浓重的墨色。

    正是这样的背景,使得八大山人的作品呈现出了孑然于世的艺术风格。

    他曾题诗: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旧是山河。

    我面前这幅“残山剩水”,奇孤隽永,留白飘洒,恰是如此。

    当然,我的眼力太浅,只敢说有一眼。

    收起画,我深深吸了口气,对宋子衿说:“这幅画需要请专家鉴定一下。如果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价格不菲。

    “按照现在的行情,他的山水立轴真迹,这样的品相,只要上拍,至少也是千万起跳。

    “所以,嫂子,您现在要是还想出,可能要抽空带上它,和我一起过去。”

    如果真能上拍,这无疑是件足已压轴的“重器”。

    没想到宋子衿却摇了摇头,说:“其实,阿明昨晚也托梦给我了,他让我把画,送给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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