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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天命有虹

第二十九章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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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的还有宋连成,虽然摆平了上野健仁,可龟田岩男那里还得有交代。龟田提出交还俘虏,可除了小田次郎哪里还有俘虏?都是那个万乘风,事都坏在此人身上,看似大忠实则大奸。这么点残兵败将让他们回去你会死啊!自己现在进退淮谷的局面全是这小子造成的。哎,弄不好还得委屈姚建海,不过,老兄弟嘛,应该理解我的难处,那个郭三娃得处理了,胆大妄为,竟敢和万乘风这样的匪类同流合污,不处理这样的,以后怎么带兵?虾遗人难斗啊,收了好处就得干活,还不能背上骂名,中央的那伙子还得提防,别让连皮带骨吞了,哎呀,在别人手下想当老大,当老大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怪不得冯帅当初能搏个‘倒戈将军’的名声,不当墙头草咋办?能活下去才是好汉,死了的英雄那有啥用?留名青史吗?呵呵,那可不一定啊,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还是弄实惠比较好。宋连成真正明白了老长官当年的心境,如履薄冰啊!

    宋连成没通过张永健,悄悄下令,平调涉川旅姚建海至军部,任作战部副部长;通缉涉川旅前锋营营长郭三娃,匪类万乘风、万乘玄、关天喜、周庆瑜、岳明鹏等原山字营骨干,悄悄派兵送还小田次郎。

    涉川旅,前锋营。姚建海又骑上黑云踏雪,一声响鼻,马儿不安的前蹄刨了刨地面。天高云淡,流云如丝,勾勒出活着的山水画。风,卷起开始飘落的黄叶,呼啸着掠过山峦。

    “乘风、乘玄,姚建海对不住你们兄弟,唉,谁叫咱们国家弱呢?落后就要挨打,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因此怨怼,有国才有家,咱们这个国再破也是咱们自己的,难道学那些数典忘祖之辈只顾升官发财,丝毫不顾国家民众吗?国将不国,正需我辈奋起,我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也绝不会放弃努力,你们,还有山字营的弟兄,不要灰心丧气,咱们将来还会在战场上并肩,山高水长,他日再见!”

    “老班长,建海我走了,三娃的事拜托你了,我无能,可我不能昧良心。三娃,别怪你的团长,怪我,是你的旅长无能,唉,对不住你,我给你赔礼了。”

    “不敢,旅长,三娃我承受不起,官是个球,三娃我不媳,旅长,不怨你,只怨这老天爷不公!”

    “建海,你放心好了,三娃的事我管,倒是你,去了军部万事小心呐。”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姚建海和警卫的身影渐渐远去,清风卷起青草,在空中打着转,仿佛舞蹈的精灵,上演精彩的演出后,悄无声息的落幕。

    周泰石正伏案疾书,陈文成口中轻语:“国之四维。”周泰石很少书写狂草,今天心情激愤之下,才放肆一把。

    “国之四维,礼义廉耻,看看我们的革命军人,嗯?鲜廉寡耻,竟私下与虾遗媾和!再瞧瞧咱们的党内同志,呵呵,国有危难瞻前顾后,扯后腿倒是行家里手!都说我周某人一手遮天,可我真能一手遮天吗?要是真能我说了算倒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黑锅我背,好处他拿。唉,国势艰难啊。”

    “周主席,话虽如此,可我中夏儿女不乏忠贞之士,比如这个姚建海,官至旅长,却敢违抗宋连成的命令。如果没有对国家的一腔热血,那怎么会暗中安排义士郭三娃、万乘风等人消灭虾遗人?尤其是这万乘风,小小年纪,又无职责在身,竟从冷口一直打到松骨岭。数次濒临绝境,最后得以生还,万马齐喑之时,振臂一呼从者云集。对待虾遗深谙斩草除根之道,下手狠辣,啧啧,稍加培养假以时日又一员虎将啊。”

    “唔,查一查,万乘风是哪里人?基本情况是什么?”周泰石不动声色,淡淡吩咐一句。

    “卑职和万乘风家离着不远,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万乘风系烈侯万青山之后,桐梁州下马县万家坳人。八岁时习武,天赋异禀,十岁自创太极心意拳,十三岁时打遍铜梁无敌手;六岁跟随叔祖万志德”戴雨樵的话被周泰石打断:“等一下,这万志德是不是前朝礼部侍郎?戊戌之变投河未死的那个?”

    “是,的确就是前朝礼部侍郎。主席博闻。”

    “哦,名门之后,继续。”

    “万乘风六岁跟随叔祖万志德学文,开锁礼时作一雄文,技惊四座,被誉为铜梁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听闻今年初闯荡江湖,曾孤身格杀江湖败类马鸿之虾遗忍者犬养益田,及其手下二十六人。据闻只盏茶功夫,这支刺探我国山川地理的队伍便被横扫一空。”戴雨樵说的神采飞扬,一改刚才卑躬屈膝的模样,或许因为家乡能出如此人物与有荣焉。

    周泰石一开始不甚在意,听着听着竟正襟危坐,全神贯注。陈文成则是将惊诧都写在脸上,连连摇头。

    “雨樵,你很熟悉万乘风?”

    “我家也是下马县里的,万家坳离县里也就四十里地。我那时年纪小也好舞枪弄棒,挺不服他的。交手过一次,完全不是对手。”

    “不是吧?雨樵,你可是南六省生死擂的冠军!打了几招?”陈文成骇然,大声问戴雨樵,也顾不得这是在周泰石的书房了。

    戴雨樵见周泰石的目光也看过来,苦笑一声:“说来惭愧,一招,就一招!我根本招架不住。看,这条膀子差点废了。”说着戴雨樵握拳让江志清和陈文成看,拳面有处凹陷,很不自然。

    “他一拳就碎了我的手骨,劲力上传扭裂我的臂骨,后来是他爷爷亲自出手医治,这才保下我这右臂。”

    陈文成看向周泰石,眼中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主席,这小子硬是要的,把人交给我吧?三年,只要三年,绝对成材!”

    “哼,你不用想了。这样的忠良之后热诚报国的人,不要让他过早的进入中枢,那样是害他。”周泰石也非常欣赏万乘风,但是他不想让万乘风夭折于官场斗争中。陈文成和单尹青已经斗了很久,几乎是生死之敌,万乘风一旦被陈文成收入囊中,势必被单尹青针对,陷入官场争斗,不是被官场淘汰就是被同化。那就可惜了这年轻人,索性让他自由发展,适当关注,引导一下,再收入他周某人囊中。

    “这样,雨樵,你把通缉令撤了,再提点两句,让他进陆军学院。”

    陈文成一脸悻悻,看着戴雨樵离开,连忙说起此次的重点:“虾遗人狮子大张口,怕是单尹青顶不住啊。”

    周泰石狐疑的看他一眼,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替他开脱?

    “那你有什么想法?”

    “杨学泰从天下商盟会回来了,与他同行的是前国务顾问赫尔幸机,赫尔幸机表示虾遗人的野心需要受到遏制,否则不只是中州的灾难,也是天赐之地的灾难。”

    这个陈文成,关心的太多了。军人不可以涉政,纵然再多的理由。周泰石一向认为当今的中夏军阀割据,就是军人干政的恶果。陈文成犯了周泰石的忌讳,不过,陈文成是周泰石手下大将,更是忠诚于周泰石,无法计较太多,算了,给个教训就行,用人之际。

    “唔,杨学泰,这个人我知道。不过他可不是搞外交的材料,这样吧,让秦志高接洽这个赫尔幸机。另外,王春乐对辞修你的税警改进序列的事,大力反对,此事再等等吧。”

    陈文成心一凉,知道自己终究无法例外,不过总算只是敲打,看来只能小心再小心,老周不好侍候啊。于是点头称是。周泰石见陈文成没有什么怨怼,心下满意:“辞修,你觉得此次虾遗的底线是什么?”陈文成愈加恭敬:“我觉得虾遗近年来野心膨胀,怕是咱们这次麻烦不小。”

    “怎么说?”

    “虾遗政府已经控制不住军队,即使达成协议,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

    “嗯?你详细说说。”周泰石没想到陈文成竟有这样的见解,这是他自己没有想到的。

    “这倒不是我的观点,蒋罡震前几日和我谈过一次。”陈文成看看周泰石的脸色,没有异常,接着说道:“虾遗素有下克上之传统,几年前的北大营事件就是明证。此次四维城抗战也是虾遗军中少壮派策动,那么,即使谈判很顺利,保障协议执行却是大问题。尤其是虾遗所谓天王懿旨玉音频发,形成以谷二天王为核心,版远征四郎、缸村妖次、堕天骏、杉本十四为羽翼的激进集团。他们疯狂叫嚣要为虾遗人开拓新的生存空间,我们是首当其冲的目标。而且,”陈文成看着周泰石停顿一下。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说华夏传承已断,崖山之后无中国。现在的中夏也只能是中夏,华字我们不配用。”

    啪,周泰石一拍书案,歙砚中的香墨飞溅。怒而站起的周泰石又缓缓坐下。

    “是啊,礼仪之大称夏,服章之美称华。自蛮人入主,我华夏的确当不得华了。”周泰石神情萧索,随即又怒目圆睁。

    “那又如何,我华夏即使只剩了中夏,也不是蕞尔小邦可以撩拨的!”陈文成看着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周泰石如此失态,心下明悟,原来校长不是不痛恨虾遗,只是藏得深罢了。

    “算了,你接着说蒋罡震的想法。”

    “是,现在的虾遗文化界流传这样的说法,崖山之后,中华正朔已经移至虾遗,回归故土,是继承华夏精髓的虾遗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到这里,陈文成偷眼看周泰石,周泰石神色已然如常。心下佩服,果然是该得此人坐江山,这份养气功夫常人难及。

    “西元二九年的经济危机,虾遗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北大营之后,少壮派受到鼓舞,中夏和虾遗之间必有一战。全面开战的时间应是三到五年,战争初期,我中夏必定不敌,唯有靠国土纵深拉长战线,进入相持,才能靠体量压垮虾遗。”

    纵然是身经百战经过无数风浪的周泰石,也如暗夜里看到明灯的旅人,激动的在书房走来走去。

    “好,好,好一个蒋罡震。我要马上见到他!不,不”他又警醒过来,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决定,皱眉思索片刻,对着陈文成说道:“辞修,你先邀请蒋罡震先生到你的私宅住下,我会在适当时候登门拜访蒋先生。”

    陈文成明白周泰石的顾虑,蒋罡震曾是陆定陆军学院的校长,影响力太大,两人的会面可能会带给外界错误的信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与此同时王春乐闭着眼睛品味留声机中,咿咿呀呀的唱腔。成碧君轻轻打着节拍,却丝毫没有搅乱曲调。

    “虾遗咄咄逼人,北蓟那里难办啊。”王春乐忽然冒出一句。

    “哼,周泰石算计单尹青,倒是咱们的机会。这些年你吃亏不就是没有军队?单尹青可也是中央陆军学院的教官,现在部队里他的学生可不少。”成碧君可是王春乐的贤内助,能当他至少一半家。

    “可能性不大,单尹青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家伙瞄的是周泰石,他们自己斗吧,咱们静观其变就好。”王春乐眼睛依旧未睁,慢悠悠的说着。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反正没损失的,拉过来自不必说,拉不过来,还可以离间他和周泰石的关系,咱们怎么都不吃亏的。”

    “哦?”王春乐睁开眼做起来,关掉留声机,仔细想了想:“碧君,可以试一试。关键其实不在他俩,而是军队中他俩的部众,咱们拉拢的真正目标是那些。嗯,让郭立志去和单尹青谈,遮掩一下,但不用太秘密。”

    大人物之间的纵横合纵没有一丝烟火气,至少表面看来如此。而小人物们自是不能了解大人物的喜怒,当然也不能理解大局感是何物了。

    “卖报、卖报、虾遗意图强占燕南,九路军鲜血白流,中央谈判团软弱,国土即将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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