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这里,黄培德有些迷茫:

    “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呢?而且村里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也经营了许多年,很难离开此地,也不认识外面的人与物。”

    “之前村里倒是有几个孩子出去闯荡,但路途遥远通信艰难,向来很少联络,指望不上的……”

    这黄培德之前的处理方式,只是一时冲动,并未彻底想好全盘。看来,若是方长不敲来到此处,这桃花村终究没法免过此劫,毕竟不管哪一方胜利,桃花村这边都缺乏足够的应对方式,免不了要被吞并。

    于是方长摇摇头,说道:

    “这样罢,我给你们指一条路,如今义军倒是有新气象,他们也知道了修行与妖怪之事,你们可以前去投奔,为义军做些事情。如此不说混个前程,至少落个平安当无大问题。”

    而后他抽出一张纸,讨要纸笔刷刷写了封信,折成纸飞机又展平:

    “这封信与你,若是没有敌人再来,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事有不谐,可以去投奔义军,将此信交给义军里面的柳元德柳丞相。他与我乃是旧相识,应当会收留你们。”

    黄培德长揖到底,说道:

    “在下代桃花村二百三十一口,谢谢方先生,先生这份恩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以后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方长摆摆手,笑道:

    “这个不必,我也没什么事情用的上你们。接下来好好活着吧,全都安全渡过这次劫难,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说完,他婉拒了黄培德延请他在村子里继续居住些日子,以便好好招待的邀请,言明自己到南疆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告别了桃花村的村民们,离开这片桃林,重新走上了向南的路途。

    路上依然满是冬日景象,虽不似北方萧瑟,但草木竹石皆晦暗少光,倒是临近年关,百姓们又新从混乱中解脱出来,加上“新大王们”治理赈济得力,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于是他们留足了来年的储备,虽未张灯结彩,但也开始准备备腊月时候所用之物,市面一时间更加活泛,来往人的脸上也多见笑容。

    对于以后桃花村的村民们,若是真的遭到报复,去投奔义军是否会被收留这件事,方长并无担忧。

    毕竟无论做什么事情,认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然后将朋友越变越多,将敌人越变越少,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作为合格的丞相,柳元德必然知道这一点。

    对于义军,或者人类来说,像桃花村这样与敌人有隙,且素来平和的小团体,即使不是盟友,也是朋友,自然需要团结在自己这一方。而对中间势力的团结,就是对敌人的大幅削弱。

    就像兵书上说,“就粮于敌,食敌一钟粟,当吾二十钟”,道理大抵是相通的。将敌人准备扩展的人手拉到己方,哪怕无法给己方更多助力,也顶的上消灭更多的敌人。

    …………

    几日后。

    在桃花村所在拔云山西面几百里外,有座秀美的小山,这里人迹不少。

    有个锦衣秀士站在条小山路边上,正背着手静静站立,看远处的山川和村镇,旁边有几个秀气的仆人捧着各项用具,恭顺地侍立着。

    “大好河山,哈,大好河山。”

    锦衣秀士忽然嗤笑出声,“可惜不是我们的大好河山,真是遗憾。”

    周围侍立的人依然如木桩子般不动,这让锦衣秀士颇感无趣,只好收回目光。正在这时候,不远处有身影小跑奔来,到了近前后,立刻便伏地行礼。

    “妖王。”

    “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有些慌张。”

    “拔云山那里出事儿了。”

    “哦?”锦衣妖王难得地提起兴趣来,“前些日子他们不还是发消息过来,说在那边进展顺利,上表邀功么,怎么就出事儿了。直说吧,发生了何事?”

    “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定不是好事。因为他们出发前,曾经约定过,每两日通信一次,若是消息中断,定要按照出事计算。毕竟深入敌境,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妖王皱了皱眉头,说道:

    “事情要往坏地方想,他们可能真的遭遇了坏事儿,你马上召集各洞头领,需要有一只精干力量前去查看,马虎不得。”

    “义军如今兵锋正盛,又招揽了许多修行人组建了专门针对我们的‘除妖队’,之前对垒时候给我们造成了不少杀伤,可见那里面有许多厉害人物,万万不可轻视。”

    说到这里,他怒气勃发:

    “这帮人类真是不消停,本来大业顺利,结果冒出个什么义军,让我们饱受挫折。如今他们占领了偌大地盘,正在休养生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兵剿杀过来。可恶!”

    锦衣妖王十分愤怒,用力将拳头捶在旁边的粗竹竿上,发出喀喇一声响,同时斩钉截铁般狠狠地说道:

    “若要扭转这份不利局势,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钻到他们肚子里去,搅乱他们,让他们无暇注意别处,才是我们的机会!”

    “哪怕这个过程中死伤再多,也完全值得,咱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他终于平静下来,对旁边来报信的下属说道:“去吧,马上召集各路洞主,让他们来聚贤厅议事。”

    “遵命。”

    前来报信的小妖迅速退下,准备使人带着妖王的令牌,去召集左近几座山里的各位洞主。

    而这位锦衣妖王,也一转身,带着后面侍立着的仆人们,潇洒地朝山上走去。

    后面的竹子精哭了很久。

    太疼了,这个家伙的力气真大,不过为了防止暴露,竹精刚刚只能在心里嗷了一声。

    他自巴蜀回来后,从中原辗转来到江南,就是贪图这里气候适宜、同类甚多容易躲藏,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摧残。

    即使隐匿能力再好,躲藏经验再多,又有什么用?如此荒凉的地方也没法好好过活。

    又得搬到别的地方去。

    竹精忽然怀念起了云中山,那个自己最初生长的地方。

    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已经有些受够了。即使那里有人在咔咔咔砍竹子,还能够认出自己,但是想来以现在的水平,藏身还是简单的事儿。

    就算实在运气不好,倒在故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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