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徐毅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向多动症的张氏两兄弟,竟然像个好孩子似的,坐在那里用功读书,而刘一舟同学,竟然冲着自己在莫名奇妙的笑。

    徐毅顿时挠了挠头,这情况,分明就是跟自己有关啊,可实在想不起来,这些天自己做了什么,貌似都没在弘文馆里好好待一会儿吧!

    难不成就是这打鱼时态度,惹恼了虞老头?

    正这么纳闷的时候,忽然看见张大傻指了指他手上的风筝,拼命的冲他眨了眨眼,这风筝乃是昨天,他重新给兮若做的,张氏兄弟来他府上时,还顺走了一只。

    徐毅便突然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是张氏两兄弟,将风筝带到了弘文馆,从而惹恼了虞老头,结果,最后将他供出来了是不是?

    怪不得这两二货,今日表现的像个乖孩子似的,刘一舟还冲他莫名的笑,徐毅总算找到了原因,而后,恶狠狠的瞪了张氏兄弟一眼。

    早知道这样,昨天张氏兄弟到他府上时,就该乱棍轰出去的,他奶奶的,好的没学会,卖友求荣倒是学的挺好!

    结果,还没来得及训斥张氏兄弟,身后便听的脚步声响起,疑惑的回头去看时,便发现一向温和的虞老头,竟然表情肃穆的出现在他身后。

    “你随老夫过来吧!”

    一向对他说话,还有点讨好的虞老头,这句话说的相当严肃,听的徐毅不由的皱了皱眉,就算张氏兄弟在弘文馆放风筝,那也不至于这样对他吧!

    他顶多就算是‘从犯’而已,长安街上有人杀人了,你还能将卖刀的也给关起来吗?

    实在有些不理解虞老头,可既然虞老头难得这么严肃,徐毅只好跟在虞老头的身后,进了旁边的一间馆舍,这里乃是虞老头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馆舍里只有虞老头一人,案几的显眼位置,则是摆放着一只风筝,正是昨日被张氏兄弟顺走的那只,此时,却被撕成一条条的,看的徐毅有些心疼。

    这只风筝可是花费了他不少心思的,兮若喜欢鸟儿样的风筝,他便思来想去,最后做了一只燕子,光是给这只燕子上色,就浪费了好多心神。

    可现在看着‘燕子’被撕成千条万状的,徐毅说不心疼,那才叫怪了,心里不免对虞老头有了意见,风筝是人放的,要惩罚也得将张氏兄弟惩罚了啊!

    “这纸鸢是你做的吧?”虞老头进门后,目光便一直盯着徐毅手上的另一只风筝,脸上的表情,有些跃跃欲试的,似乎也想对这只风筝下手。

    “老头你有点过分了啊!”徐毅眼见虞老头这跃跃欲试的表情,下意识的将风筝放到了身后,冲着虞老头好言商量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你老要觉得弘文馆里不许放纸鸢,顶多下次不放便是了!”

    “老夫是问你,纸鸢可是你做的?”虞老头被徐毅这话,差点都给气笑了,可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表情严肃的冲徐毅问道。

    “是啊!”徐毅不由的挠了挠头,他有些听不明白虞老头的意思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虞老头干嘛老是纠结这个。

    “那老夫且问你,这纸鸢的材料那里来的?”听到徐毅亲口承认,虞老头的双眸顿时一亮,转而,语气都变得有点急促起来,那表情,像极了第一次听徐毅被诗文的样子。

    徐毅便越发有些糊涂了,纸鸢的材料,不都是随处可寻嘛,但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虞老头问的材料,该是风筝上面的纸吧!

    再看看案几上被撕成一条条的风筝,徐毅越发的有点确定了,怪不得,虞老头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纠结于,风筝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给老夫说说,你这纸张哪里来的?”虞老头话音落下后,便一直紧盯着徐毅的表情,自然将徐毅刚刚的表情看在眼里,继而,声音放缓了些,冲着徐毅问道。

    “街上买的!”徐毅听到虞老头这循循善诱的话,微微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冲虞老头说道。

    这纸张自然是从农场里种的,当初拿出来用的时候,也没往深里去想,没想到,还是被虞老头这个有心人发现了。

    “放屁!”徐毅的这话刚落,便听的虞老头猛一拍案几,有点气急败坏的冲徐毅发火道:“这纸张薄如蝉翼,材质却是极佳,老夫怎不知道,街上还有这种绝佳的纸张!”

    “你激动什么啊!”虞老头一向在他面前,是个温和的老头儿,这一下气急败坏的样子,将徐毅恶都吓了一跳,禁不左退了一步,望着虞老头有点心虚的道。

    “全大唐最好的纸匠都在弘文馆里!”虞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有点失态,继而,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的道:“可惜,就连他们也造不出你这样的纸张来,你说老夫为何激动?”

    说到这里时,虞老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徐毅,拿起案几上的风筝,冲着徐毅使劲的抖了抖,道:“而你却用这么上乘的纸张,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这怎么就无用了!”徐毅有些心疼的看着,虞老头手上的抖得哗啦作响的风筝,不服气的道:“世间万物皆有理,没准有人会从纸鸢身上,发现更了不得的发明呢!”

    “好好好,老夫收回前面的话!”虞老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徐毅做无谓的争辩,故而,一迭声的说了几个好,目光望着徐毅道:“那老夫且来问你,你可知为何世上会有那么多孤本?”

    “世间多的是锦瑟文章,可最后能流传下来的,能有多少?”虞老头仿佛突然被勾起了伤心事一般,表情有点黯然的道:“便如你背的那些诗词歌赋,若是你不从山里出来,这些诗词歌赋,岂不就要埋没于世了!”

    “还有这天下多少读书人,可有有几人,拥有一本书的!”虞老头说着说着,一双眸子中,突然都有泪光闪动了,但却还是盯着徐毅说道:“远的暂且不论,便说这弘文馆里,你们可曾有过自己的书?”

    “这是为何呢?”虞老头忍不住苦笑着摇头,目光望着徐毅道:“还不是因为没法子印刷嘛!”

    “因为纸?”徐毅开始时还有点不以为然,可看到虞老头在他面前,突然动容的样子,总算是收起了先前的不以为然,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没错啊!”虞老头闻言,不由的苦笑一笑,道:“弘文馆里的几名纸匠,算是大唐最好的工匠了,可即便如此,造出来的纸张,也很难达到印刷的需求!”

    徐毅听到虞老头的这话,禁不住抬头回忆了下,发现他见过的纸张,倒的确如虞老头所说,厚的像牛皮一样暂且不论,关键还毛毛糙糙的。

    墨滴上去,立刻便能渲染成一大片,这样的纸张,用来擦屁股都嫌弃,更别说是印刷书了!

    “你倒是好啊!”虞老头动容够了,矛头立刻便对准了徐毅,语气有些恼火的道:“放着这么好的纸张,却偏偏用来干了别的,老夫想起来,便是一阵痛心的很!”

    “别痛心了!”徐毅听虞老头这么一说,顿时便没了跟虞老头争辩的心情,微微挠了挠头,冲着虞老头道:“大不了我教他们造纸罢了!”

    “能造出这样的纸张?”徐毅的这话,使得虞老头瞬间又激动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徐毅,生怕徐毅玩笑似的,不由的追问道。

    “试试吧!”徐毅被虞老头这么一问,突然也有点不自信起来,其实,对于他而言,这造纸真的不难,但要说造出农场里拿出的纸张,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能只试试啊!”虞老头一听徐毅这话,刚刚激动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来,目光望着徐毅时,几乎语气中都带了恳求的意味:“关乎天下读书人的命运,可是玩笑不得的啊!”

    “老头你可不能逼我啊!”徐毅被虞老头说的,突然间压力恶都变大了,尤其虞老头那句,为了天下读书人时,感觉要是弄不出来,都成了天下读书人的罪人。

    “不逼你不逼你!”虞老头一听徐毅这话,吓得赶紧冲徐毅摆摆手,生怕真的徐毅被逼的急了,转身撂挑子不干了,那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这样的纸张需要很多的工序!”徐毅眼见虞老头语气放缓了,这才认真的解释道:“要大批量的造,肯定是不成的,不过,咱们可以退而求其次,造出可以印刷书的纸就可以了对不对?”

    “对对!”虞老头听着徐毅这慢悠悠的解释,内心里都快乐开了花,他也不是非要这么好的纸嘛,因而,徐毅说这话时,便看见虞老头在旁,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那便没事了!”听到虞老头没啥意见,徐毅顿时便满意的拍拍手,信心满满的冲虞老头说道:“既然这样,那老头就准备好印书吧!”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虞老头听着徐毅这信心满满的话,突然间就开始热泪纵横,原本坐在那里的人,说这话时,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徐毅就是深深一躬:“老夫替天下读书人,先在这里感激你了!”

    “老头,你这是让我折寿啊!”徐毅也没料到,虞老头竟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吓得赶紧跳到一边,脸色有些难看的冲虞老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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