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穿着一身正装,凤英这会也是热的全身心冒汗,却是又要端着,又不能脸上露出丝毫破绽。忍不住在心底诽谤,这古时的贵女也真是够悲催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膳上齐了,凤英终于得了个空隙,连忙起身匆匆向着一旁的院子走去。

    临近这处园子的院子自然是中院与前院了,前院她是不可能去的,她现在去的当然是中院。

    因为中院作为她那位爹的处所,自然房间也留足了给她,这会趁着众人真酣畅着,她正好得空换个行头。

    凤英显得兴冲冲的向着中院而去,连叫个作陪的丫鬟都没有,就匆匆向着不远处跑去了。

    绕过一旁合抱树,凤英心下一疏气。

    “呵呵,怎么无端跑的这么急?”一截断枝间,露出一截银白锻绸的衣袖。

    凤英步伐一顿,条件反射抽身抬脚一弹而去。

    身姿迅速一转,待她看清眼前是谁时,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嗯?”

    “你在这干嘛?”凤英没好气道,语气不算是太好。

    “这不是看你……”

    “一边去!什么大祭司,跟个地痞流氓似得!”凤英打断来人话语,一阵气恼,面上更是染红了一片。

    风清扬一愣,望向少女面上粉红的一片,心下婉转了几下,呐呐几声,这一向以满腹经纶外称的右祭司,这一刻,懵了。

    “你,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这一刻凤英也察觉出她的语气有些太无礼了些,尤其今日她还作为主办人,自是更过份了些。

    “抱歉……”凤英面上划过一丝无奈。汗液浸湿与背间,她这会已能隐隐约约察觉得出,她这身上的这件衣物几乎已经完全浸湿了。

    “你发现了。”

    凤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因为知道才无端又要冒出一段怒火来。

    “勿恼,容我解释几句,因着近些日子的天师府频繁活动,作为菩提为首的你自是他们的目标,数月前我能刚巧碰到,这亦不代表他们不能立刻得知你就是那命中注定之人,因此我才会出此下策,暗暗派人给与了凤府一些关注。若是给姑娘带来了什么不好的烦恼,或者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风某在这边给姑娘赔不是了。”

    凤英认真端详了一遍面前之人,虽然看着面前人一脸认真且诚意十足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就是给她一种错意。

    一种面前人绝对还有着一丝其他的什么私心!

    “成吧,当今的右祭司的面子,凤英自是要给的。”凤英面上恢复正常语气也自然了很多。

    “呵呵,也罢,这是给你的。”

    还不待凤英反应过来,便见温润触感一闪而过,她的手中就多了一件凉丝丝的物件。拿起一看,是截晶莹剔透,看着像是果子又看着不像的玩意。

    凤英张眼一抬头,一眨眼面前人就跟突然消失似得,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接着耳边缓慢又传来一道声响,“对了,千万别扔,这可是个好宝贝,是口服的,一点心意,当是谦礼吧。”

    凤英四下看了看,确实是没看见那人,摸了摸手心的小巧物件,犹豫了半饷,凤英才捻起放入了口中。

    入口即化,凉丝丝的自口中而下身体之外扩展。

    凤英搓了搓手臂,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她就快冻僵了。

    那枚不知的东西不到一会,口中便是什么味道也品不出来了。除了刚开始的凉丝丝感觉,可以说是没滋没味的,这样看来,倒是有些像是药丸了。

    凤英在亭廊下站了好大一会,一阵风吹过,才感到了一丝凉意。

    凤英眼眸微张。

    疏忽一紧身子。

    她怎么会感觉冷?

    这可是炎炎的夏季!

    是那枚药丸?

    缓慢向着中院移动而去,凤英还在思考着刚刚那枚药丸的物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待到她匆匆换了衣物走出来,再到园子中心时,才见园中一切都好,高而挺的亭廊下,凤墨一早便令人安排好了足够的冰块,不时加在四周的木桶内,这位即使是正午,也就不会显得那么躁动了。也还好他的准备充足了。

    这厢客人也都很自觉的要了些冰块,餐桌上也便就没有了太大波动。

    凤英舒了一口气,作为第一次的全权掌控,貌似也没有太糟糕。

    疏忽一撇眼,见那位白袍面上颇为该死的俊美家伙也没有走,凤英心中别扭的想,罢了,互不相欠了!便没在关注。

    没人注意处,风清扬低头一笑,便又快速隐秘了去。

    “英姑娘,方不方便找个位置,谈一谈?”

    在凤英交代了后面一些事情后,在一处角落刚刚坐下,便见一道明黄的一双鞋瞬间走到了她的眼前。

    这个颜色……

    凤英抬头,蹙了蹙眉望向面前的四皇子,有些不明原由。

    拓跋寒见她没有动的意思,眼波微转无奈一笑,“多谢那日英姑娘送来的……”

    “嘘!打住!”凤英擦了擦额头。

    “得了,咱们还是找处地方,好好坐下谈谈吧。”

    身后拓跋寒面上一缓,自是同意。

    周周转转中,凤英把人领到了中院的楔园内的一座画廊中,随意的坐在了一处亭廊下,凤英为其面前人准备了些茶水,便默默静静等待着面前人的问话。

    拓跋寒面上转换了几下,穆然开口道:“英姑娘对本殿似乎一向避如蛇蝎?”

    凤英抬头,这次面前的这位大拓拔的四皇子面上再无笑意,眼内甚至还染上了些许冷意。凤英微蹙眉头。

    凤英开口问了一些无关要紧的话题。

    “殿下这次在北屿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一句话后,凤英瞬间悔青了肠子。她这是什么问题?这一句貌似怎么解读都能解读出一丝不寻常来吧!

    该死!她本不是个毛躁,口无遮拦的人,这次怎么没有忍住,话不经脑便出来了呢?

    拓跋寒闻言神色一顿,眼眸看向凤英微微柔了些许。

    “北屿,自是遇到了很多事情。短短一月,却如同一生。”

    拓跋寒的话语语气显得很是悠远缥缈。

    不知为何,这一刻凤英脑海中忽然确定了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面前的这位四皇子哪里变了。但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一时又实在找不出。

    凤英看人一向很准,这一刻她看向这位四皇子时,竟有些错意的发现,这位大拓拔的四皇子身上隐隐冒出了一丝金光。

    也不知是不是跟今日他穿了一身淡黄色衣衫的缘故……

    少年冷着一张俊脸,望向对面的少女。

    “英姑娘,这一次你选择相帮,想来也是存了一些其他的念头在内吧?”

    “咳咳!”

    凤英未吭声。

    “呵呵,本殿便明说了,只要英姑娘你选择了本殿,本殿日后必会给与你一切想要的!”

    这句话面前人说的很是铿锵,斩钉截铁。

    凤英面色也是一变。

    “哦?四殿下以为凤英是想要什么呢?”凤英眯了眯眼。

    拓跋寒一笑,“本殿不管你要什么,答应你便是。”

    凤英瞧着这位四皇子语气中浓浓的自信劲,更加惊疑这位四皇子绝对在北屿遇到了什么事!

    凤英犹豫了一会,没能下定决心。一时面上也是转换不定。

    对面的拓跋寒自是看出了面前的少女,恐怕很早之前心中就已有丘壑了。想到那日的消息,拓跋寒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不行!他必须要得到她!

    三日前,凤英在案几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给文寒府那位写了一处计策。

    这处计策划其实也很简单,说到底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两府的准备充分,外加文寒府的疏于机警了些,不然其实也是能不沾身的。只是怪就怪那天,这位四皇子又被那位内奸的赵志给拖住了身子,还让人给引到了那处地界。

    那日凤英的信上并未写什么,原先她是想直接告知这位四皇子的前前后后的周密计划,让他翻转一下自身的处境,但是当之后又接到当今天子给这位四皇子定了两个月的期限,瞬间她又歇了这个心思。

    事有多变,就如世道无常,她并不能保证两个月后能发生什么,这位四皇子两个月后又是什么心态。所以她自是不敢冒险。

    在信上最后她只写了一段话。

    竹筒外沿,第一则消息上只说了,兵者,诡道也。

    若是这位四皇子有认真考虑后,自是又会能发现竹筒之下,第二沿口内的纸条。

    这张纸条上凤英写了孙子兵法中的计策详语: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

    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为什么用这几句话,因为一来这是凤英当初在桃花节中就作用的句子,不易引来是非,二来这几句话也能非常好的表达她的意思,想来以这位当今文武双全,聪慧过人的四皇子,自是能懂她的意思的。

    如今看来这位四皇子的确是非但懂她的意思,还有要超过她逾期,想把她拉入他阵营的打算了!

    凤英状似无奈的一叹。

    拓跋寒也从回忆中抽出了神。

    “很难决定吗?”拓跋寒轻声问道,眼神迷离了几许。

    凤英很想立即点头,但是就在这时她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亮光,穆然来了一丝精神头。

    凤英放下手头的茶盏,面上摆上严肃神情,斟酌了几许,凤英才开了口。

    “敢问殿下对如今的天下怎么看?”

    拓跋寒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面上一顿。

    但还是很认真的考虑了几许时间。

    “往北无迹可寻,往南无可触摸,往西避而不谈。说到底,如今的大拓拔已然内忧外患,却又不自知,嗤!可惜啊可惜,江山更替如今也成了大麻烦!”

    拓跋寒转身回望向身后。

    凤英闻言面色一紧,心下惊讶的同时也自知,面前的这位四皇子眼光与心胸的确是上上人才了。

    用他的话说的也对,真是可惜了。如今的大拓拔内外忧患之下,天子却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问党争,就连对待两府的越界行为也这般模模糊糊。粗想或许还能被说成,天子这是考虑体恤众臣,不忍底下人寒心。

    往细想这一则现象却是实实在在在表明,天子无能!天子懦弱,天子不敢,不能,也无能为力,也或者是天子并不想劳心劳肺的去管这些一动则牵全身的事情了,可是这位天子又不管他们儿子的事情,也不定储,也不表态。

    他的儿子只要有一方压过了另一方,便又马上做出了一系列其他的打压行为,反反复复,就是不表态,就是不立储。

    哎!人家还是皇帝,你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说气不气?

    凤英对大拓拔的天子并不感冒,很理智的分析了一番,也是很无感。

    “英姑娘以为这个天子该怎么区分呢?”

    拓跋寒眸光灼灼,眸内有股焰火在无名的跳动着。

    凤英怕被灼伤,错开了视线。

    “天下是风云的天下,拓拔的天下在于智行千里,昌武国的天下在于武行天下,而风灵的天下,是相容相兼,明智而睿智,这也是他国一直稳定如初的原由吧。”

    面前少年一笑,“哦?英姑娘似乎更赞同风灵国的国风?”

    似是在认真考虑了一番,面前的俊雅少年面上摆了原先的随意,此时面上一阵严肃。

    凤英蹙眉盯看向面前的少年,有一刻的犹豫。

    面前的这位四皇子太优秀了!若是可以,她真有了一丝想选这个的想法了。

    只是……

    凤英穆然想到了一个温柔淡雅的一副面孔,瞬间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凤英眼神坚定了一些,便也不在看向面前的少年。

    拓跋寒抬眸,眼神微转,就在刚刚那一刻,面前的人似乎忽然做了什么决定。

    他能感觉到,这会面前人突然离自己又远了一些。

    这是他一直冠以自信的能力之一,情绪察觉,永远都能第一时间发觉最近之人的情绪波动……

    呵,可惜。

    这个聪慧且有野心的少女,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拓跋寒饮尽茶水,微微起了身。

    “今日本殿还有其他事宜,四姑娘不妨在认真考虑一番,凡事都有例外,谁也说不准之后会怎么样,不是吗?……”

    来人渐渐远去。凤英沉默不语。面上沉思,心里却是了然此人的话语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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