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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衣里明珠

第八十一章 曳尾涂中还是供在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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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惺帝气鼓鼓地说:“钱明月,朕想与民同乐,朕想体验民间生活!你怎么能把朕与百姓隔开,满大街精壮男子,什么都不干,就跟着我们,你当朕傻啊!”

    钱明月叹息:“请圣人降罪便是,民女无话可说。”

    惺帝没脾气了:“你明知道朕——算了,朕问你,为什么?”

    “圣人见过燕子吗?燕子在天上飞,鱼儿在水里游,有时候,燕子也会飞过水面,用翅膀点一下水,但她不会到水里面去。”

    惺帝噘嘴:“这比喻不好,谁是燕子?”

    “是民女错了,您是真龙天子。可是真龙也不会到浅滩去啊!”

    惺帝叨叨地说:“哪里是浅滩?所谓水能载舟,百姓是水君王是舟,那么多水怎么能说是浅滩呢!”

    钱明月扶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口才这么好:“民女只是怕有人对您不利。”

    “有人?你指的谁?”

    惺帝板着脸说:“你在挑拨离间、诬陷诽谤!”

    钱明月只得跪下认罪:“民女有罪,请圣人降罪。”

    惺帝依旧不高兴:“起来,谁让你认罪的。认错!老老实实认错。”

    “民女错了,下次不会了。”认错之后,很自然地说下次不会了,每个认错的人都有这习惯。

    惺帝终于乐了:“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哈哈,别忘了下次哦。”

    钱明月瞪眼,竟然被套路了!

    平安提着食盒过来,旁边跟着风风火火的李氏:“明月,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了?婆子说你身体不适被圣人送回来,结果找你又找不到。”

    钱明月忙起身去迎:“见过母亲。劳母亲挂心了,女儿只是借口这个躲懒。”

    惺帝也跟着走过来。

    李氏看到惺帝,愣了一下。

    惺帝硬邦邦地弯了一下腰:“见过夫人。”

    李氏不敢受礼,侧身躲过:“已经过了府里的午膳时间,婆子专门给你们做了点儿,菜色不多,您不要嫌弃才是。”

    您?惺帝惊讶:“不,不会。我饿了,吃什么都行。”

    钱明月扶着李氏往外走:“母亲,哥哥亲事忙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成婚?”

    “再有四天就成婚。”

    “那您一定很忙吧。”

    “好,那娘先忙去了。”

    钱明月回到屋内:“平安也累了,去吃饭休息吧。”

    然后摆饭,一盘大虾,一盘炒鸡,一盘红烧鱼,一盘红烧肉,两盘炒青菜,两份面条。

    钱明月咽唾沫:“好丰盛啊!”

    这还丰盛?惺帝一脸嫌弃:“成国公府够穷的。”

    钱明月说:“我们是节俭,一定是看在我生病的份上才有这么多好吃的。”

    惺帝更嫌弃了:“给生病的人吃大鱼大肉?你的聪明劲呢?饿没了?你成国公府聪明人不少啊,最蠢的就数你丫鬟了,你也差不多一样蠢。”

    钱明月紧张起来了:“谁认出您的身份了?赶紧吃,吃完回宫。”

    “紧张什么,在你成国公府上,朕还能有事不成?”

    那可不一定,万一府里进奸细了呢?钱明月坚持要为惺帝试吃,才让他吃饭。

    惺帝郁闷:“朕永远都在吃剩饭,你知道吗?朕很不高兴吃剩饭。”

    “圣人,民女只是——”

    “别说了,朕又不是傻子,能不懂?”她是很紧张他,他也因为有她才能大胆地饱餐一顿,可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又觉得好无趣!

    惺帝落寞地说:“只是觉得这样很无趣罢了,朕的生活整日很无趣。”

    钱明月垂眸:“民女的日子也整日很无趣,小时候得一个小玩意儿都能开心半天,上街一次就前前后后兴奋许多日子。”

    “如今终日百无聊赖,好像长大后,学会了很多东西,反倒失去了开心的能力。”

    惺帝微愣,他才想起来,钱明月也是会无聊会累的,之后默默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或许钱明月是对的,他是燕子,注定不能到水里去游,因为是帝王,所以只能孤独无聊地过,他只是一个负责治理国家的器具而已。

    吃过饭,惺帝回宫,钱明月坚持送他:“穿着太监的衣服,走东华门肯定进不去,难道要走玄武门?后宫太多人认识您了。”

    惺帝绝望:“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呵!”

    钱明月感受到他的难过与压抑,轻轻拥住他:“好圣人,莫难过了,人活在世间,各有各的难处。或曳尾涂中,或供在庙堂。您虽然失去了曳尾涂中的快乐,但庙堂也有庙堂的好处,不是吗?”

    熊孩子,想要无比尊荣,生杀予夺,又想自由自在,逍遥似神仙,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似有似无、毫无温情的拥抱,如一阵清风,驱散惺帝心头的阴霾:“其实也不是很无聊,朕这几天很开心。”看到你,就很开心。

    入宫可比出宫查得严多了。下马碑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钱明月不可能偷偷带惺帝进去。

    銮仪卫拦住她:“钱姑娘,您可以进,但是这位内使请走玄武门。”

    钱明月说:“这么远,内使这样走岂不是太累了,让我直接带进去吧。”

    銮仪卫依旧拦住她:“姑娘见谅,宫门防守为的是圣人的安全,不是谁的便捷。我们这边没有办法检查宫人内使的对牌,他不能进去!”

    惺帝有些生气,被钱明月摇摇胳膊止住怒火,她赞许地说:“很好,你是个尽职尽责的,就应该这样保护圣人的安全。不过,你让人把任长宗找来。”

    任长宗敲在銮仪卫大库的值房里,很快就出来了,见到惺帝就行大礼,惺帝也不阻止,钱明月打手势阻止也没用。

    “臣任长宗拜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呼啦啦跪下一群人,不太整齐又充满惶恐地拜见圣人,三呼万岁。

    钱明月心道,坏了坏了,这下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惺帝出宫了,谁敢拿他怎样啊!那群谏臣还有徐后党人不得把她折腾地脱一层皮!

    任长宗跪地道:“当值侍卫不知御驾降临,冒犯天颜,还请圣人降罪。”

    惺帝昂着脑袋走进宫门:“尽忠职守,何罪之有!今日东华门当值人员,赏半年俸银。”

    听着后面整齐的谢恩声,惺帝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睥睨苍生的豪情与傲然。

    还是供在庙堂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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