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张大柱,宁清凤也愣住了。

    这可真是突然。

    张大柱低下头,闷不做声。

    张翠芬尖叫道:“问你呢,你装什么哑巴?!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是敢帮老宁家,回去我就跟娘说你再不把张家放心上,让娘把你逐出家门!”

    这年头,孝字也是一把利刃。

    谁要是被家里赶出去,不止颜面扫地,以后就算身故,墓碑牌子也进不了家门。

    可谁不想死后落叶归根,被好好埋在自家,受后代供奉呢?

    当年,向阳村的许家跟许玉珠断绝关系,把许玉珠赶出家门,就让许玉珠遭了一辈子的白眼,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白眼狼。

    连许家老太太过世,许玉珠都没能见上一面,到今,这都是许玉珠心里无法言喻的痛。

    可想而知,这事儿有多么严重。

    更别提,张大柱当初做了宁家的上门女婿,忤逆自己爹娘也要娶宁清凤,已经是犯了张家的忌讳,使得他和张家的关系如履薄冰,险些绝交。

    过了这么多年,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点。

    张翠芬要是再去张家老太太面前说上一嘴,只怕张老太太更是气张大柱心里不向着张家,真断了这亲戚关系,再被气出个好歹来。

    围观的众人听见张翠芬的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婆娘说话也太狠了!

    张家人的不好惹,还真不是盖的。

    张大柱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翠芬,张了张嘴:“姐,我……”

    宁成晖本来就对张大柱有愧,实在看不过去,站起来打断他的话。

    “大柱他姐,你就算生气,也犯不着迁怒到大柱身上。”

    “那你说,今天的事,你宁家准备怎么赔偿我?!”张翠芬重重的哼了一声,得意的看着宁成晖。

    宁成晖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但他还是看在张大柱的脸面上,忍耐道:“这事也跟我家然然没关系,你要我们怎么赔?我们为什么要赔?!”

    张翠芬就冷笑一声:“没关系?你骗谁呢?我们铁林受伤,那可是大家伙儿都看见的事实,任你们翻上了天,那也不可能否认!

    “不管怎样,反正我家铁林不是在你家受了伤,就是在宁清凤家里受的伤。”

    “我张翠芬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看在你们宁家同我张家还有姻亲的份上,我就做个好人,把话头给你们松一下。”

    “就一句话,赔偿,你们别想逃!到底是由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赔,还是宁清凤家赔,这我无所谓,我就想要个公道。所以,你们别想一了了之!”

    “该谁赔偿,你们给个准话儿吧!”

    这话一出,周围一阵寂静。

    李支书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张翠芬,再看看宁成晖老两口。

    张翠芬说的也没错,不管是谁动的手,这王铁林受伤,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避都避不过。

    打伤了人家,还把人家刺出血,到现在都在赤脚大夫家躺着,更是事实。

    出了事,理当赔偿人家,也是这个理儿。

    而且,最后不管是宁成晖家的宁然,还是宁清凤家,总归都是一家人,谁赔不是个赔呢?

    一家人不好说两家话。

    到现在,李支书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觉得这事儿邪得很。

    首先,宁然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拿匕首刺伤王铁林,李支书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时宁清凤家没人,张大柱就在外面,隔壁宁成晖家却不是空着,还有个宁然在。

    若是真有个凶手,明显偏向是宁然做的。

    总不可能,是王铁林自己刺伤自己来冤枉老宁家吧?

    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

    可不管是哪一种,李支书都觉得荒谬的很,都不相信。

    没有思绪,也没有办法,李支书就不好贸然开口断定这事儿。

    宁成晖听张翠芬那样说,松了口气。

    事情还有转机,就是好的。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突然听到宁清凤难以理解的声音。

    “让我家赔?张翠芬,你脑子进水了吧!这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宁成晖和许玉珠猛的抬头,愕然看向宁清凤。

    只见宁清凤往前冲了一步,指着张翠芬道。

    “我告诉你,这事儿跟我家没关系,你别想让我家赔!”

    虽然宁清凤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妨碍她脑子清醒。

    张翠芬这种人,她都认识了那么多年,还不清楚是个什么脾性?

    如今,张翠芬能站在这里,就说明张翠芬一定是下了狠心要死死敲一笔。

    但凡跟老张家认识的人,谁不知道王铁林是张翠芬的命根子?

    王铁林都被刺了一刀,据说还流了不少血,吓人的很,就这程度,宁清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张翠芬起码要讹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啊!

    宁清凤怎么可能让自己家做这个冤大头?!

    许玉珠只觉心里像裹了层寒冰,冻得人心疼。

    她愣愣看着宁清凤,“清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清凤冷笑一声,毫不犹豫道:“没听懂吗?我说,这事儿跟我家没关系!爱谁陪谁赔,反正我家赔不了!”

    “况且,——”

    说到这里,宁清凤嘲讽的看着宁成晖与许玉珠 “爹,娘,宁然是个什么样的贱蹄子,你们可比我清楚吧?她拖着一条伤腿,路都走不了,就能把我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到现在,我胳膊都是青的。”

    “这样凶的人,说能打得过王铁林那小子,我还真相信!依我看,那贱蹄子别是故意的装无辜,好陷害我吧?”

    “住嘴!”许玉珠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浑身颤抖不已。

    “清凤,然然可是你亲侄女,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她被惊的无以复加,冲上去就想和宁清凤理论。

    宁成晖连忙拦住她,道:“别激动,咱先把眼前的事给解决。”

    话虽这样说,宁成晖看着宁清凤的眼神也很受伤。

    他们老两口怎么都没想到,到这关头,他们被外人咄咄相逼,唯一的小女儿竟然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倒他们身上。

    宁清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怎么?我说中了?要是我没说中,宁然那个贱蹄子呢?她人去哪儿了?心虚了躲起来不成?”

    “莫不是,你们还真想又联起手来,陷害我的?那我可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们啊,爹,娘?你们就算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份上吧?”

    “你胡说什么?!”宁成晖愤怒的看着宁清凤。

    有那么一瞬间,宁成晖竟然觉得 眼前这个小女儿陌生的像是换了个人。

    宁清凤讥诮道:“知道你们两个也没什么钱。不过,想指望我替你们背锅,不可能!别说替你们赔偿,就是一分钱,我也不会出!”

    “清凤!”

    张大柱见宁清凤越说越过分,看不下去,上前拽了下宁清凤的衣袖。

    宁清凤不给面子,立即甩开,骂道:“一边儿去,这里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张大柱怔了下,脸一阵青。

    他悻悻地收回手。

    围观的人一顿感慨。

    今晚这热闹,还真是……好看。

    张翠芬就讥笑道:“看来,你们的闺女从来没把你们当过爹娘呢。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们好好商量,到底怎么赔。看在你们年纪大了的份上,我做回好人,也不多要。”

    “就……一百二十块钱,五十只鸡蛋,四尺的确良的料子,再加一些补品吧。”

    话出,宁成晖和许玉珠的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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