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莱刚给一对夫妇称完药包好,接待了下一位。

    听见声音,他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没听出是宁然。

    只道:“中草堂规矩,请每位进来的顾客自觉排队,不管是谁。”

    顺势抬头,胡莱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淡淡的问面前的老人,“您好,有药方……”

    声音戛然而止,胡莱猛的抬头,一下子就冲出了柜台。

    他举动直接吓到了一众客人跟旁边的几个伙计。

    纷纷不明所以的看他。

    宁然挑了挑眉,听见他的话,朝他微微颔首。

    “抱歉,你们先忙,等你们忙完了,再聊。”

    胡莱定睛一看,还真是他找了许久的宁然,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顿时无比激动。

    “宁姑娘,真是您啊?!”

    他又惊又喜,连那位老人都没顾及上。

    堂内其他人都惊了,见进来的还只是位小姑娘,更加惊讶。

    胡莱他们都知道,中草堂白先行白老板的徒弟,中草堂的一把手,还是中草堂的门面。

    毕竟,中医可不比其他,需要的是资历跟经验,更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跟坚持。

    同辈里,在胡莱这个年级,很少有能够这么早就给病人称药,偶尔还能给病人看些小灾小病的。

    胡莱已经很出色了。

    而且,要知道,白老板人至晚年,不曾结婚,也没有一儿半女。

    这种情况下,胡莱身为白老板唯一的徒弟,又得白老板精心教养,未来很有可能就是中草堂的继承人!

    那中草堂可是县里最大的药房之一!

    这样的身份,胡莱竟然还对一个人小姑娘如此客气,简直称得上不可思议。

    其他几个伙计知道点内情,挺胡莱那么称呼宁然,顿时就明白了。

    看宁然的眼神立刻透出点热切和好奇。

    宁然朝胡莱点点头,礼貌道:“你们先忙,病人要紧。”

    “不不不!”

    胡莱连忙摆手,“宁姑娘您才是重要的,今天这几位客人拿的药也不是多紧要的,可以明天再来买。”

    听见这话,有几个人顿时就不愿意了。

    一个大娘道:“胡莱,什么叫不紧要?这病能是耽搁的吗?”

    “对啊,大家谁不是药快吃完了,抓紧忙活来买的?”

    “要是明天再来,今晚可怎么办?病情严重了怎么办?”

    胡莱皱了皱眉。

    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

    胡莱就冷了脸,“如果你们不愿意,大可以……”

    “胡莱。”宁然打断他的话头。

    胡莱立即看向宁然。

    宁然不紧不慢道:“我今天能多等一会儿,你们先把这些客人需要的药给称好,派个人去找白老板就行。”

    “那怎么……”胡莱下意识就想拒绝。

    宁然是他们中草堂的客人,何其重要?

    从前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宁然等,岂不是他失职?

    但对上宁然颇有威慑性的眼神,胡莱咽了回去,只好点头。

    他怕怠慢宁然,连忙叫人去请白先行回来,让其他人继续给客人们称药,自己则亲自去了后面给宁然沏茶。

    宁然就在一旁坐下,把包放到桌面上。

    那些客人既然能买药,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看宁然的眼神就变了味。

    不约而同的想,这是谁啊?怎么在中草堂有那么大面子,连胡莱都听的进去她的话?

    宁然从包里翻出本书来看。

    胡莱端着茶水出来时,就看见宁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不禁怔了下。

    他端着茶过去。

    宁然礼貌的道了句谢。

    胡莱实在没忍住,就绕到宁然背后,打算悄摸摸看眼宁然在看什么书。

    他想,像宁然这样的人,看的书一定是医学典籍吧?

    毕竟,连三七这样的药都有,胡莱觉得,宁姑娘一定是出自某个很有底蕴的医学世家,家里定有不少藏书,才能做到对药材如数家珍,熟悉无比。

    只有从小深厚的医学熏陶,才能养出宁姑娘这样气质非凡的人。

    胡莱满怀期待的想,见宁然似乎没注意到她他,瞄了一眼。

    结果,只是瞄了那么一眼,胡莱差点没绷住脸。

    整个人浑身一僵,顿时就呆住了。

    他 ……他看到了什么???

    竟然是……是是是首古诗词?

    还是骆宾王的《咏鹅》???

    不是医学书???

    胡莱仔细一看,又看到宁然嘴唇微动,像是在念。

    他鬼使神差的靠近了点,竟然真的听到宁然在低声念诗。

    “鹅鹅鹅……白毛浮绿水……”

    胡莱:“???”

    宁然像是察觉,若有所思的抬头,疑惑看他一眼:“怎么?”

    胡莱眼角一抽,“……您这是?”

    宁然哦了一声,挺淡定的,“学习不好,得从头补。”

    上次,梁正英自从决定要帮宁然补习后,就真的上了心,还抽空给宁然的学习摸了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梁正英对宁然几张遍布红叉的试卷,脸黑了好几天,十分的不可思议。

    初中的课还算少,只有语数英以及物理和化学。

    五门课里,宁然只有英语还看得过去,其他惨不忍睹。

    对比之下,梁正英对宁然的成绩难以置信,不能理解宁然为什么成绩这么烂,外语还能满分。

    因为梁正英认为,英语才是最难学的一门。

    其实,宁然已经有近二十年没碰过书了。

    本来,她上辈子就没上完初中。

    可能……她也就英语好点,不需要学就能满分,不管怎么样,她上辈子在那个组织里,至少能和形形**的外国人交流,英语不好才怪。

    胡莱:“???”

    学习不好?扯呢?

    宁姑娘连那么晦涩的药材知识都记得住,还学习不好?

    不对不对!

    重要的是,《咏鹅》是小学生才学的吧?

    看宁姑娘的年纪,最小也肯定六年级了,不知道《咏鹅》???

    宁然瞥他一眼,有些沧桑的说:“不要小看这一首《咏鹅》,它里面也是有大学问的。”

    胡莱:“……”

    这是胡扯的吧?

    但是看宁然那认真的模样,胡莱又忍不住有点怀疑。

    难道……真有?

    胡莱想想宁然,踌躇不定的问:“宁姑娘,什么大学问啊?”

    宁然翻页的手微顿,沉默了下,“要不你先跟我读一遍吧。”

    ……

    白先行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出外诊。

    听到宁然来的消息,他顿时就坐不住了,生怕宁然像上一次一样,没一会儿就走。

    白先行就连忙告别患者,和中草堂的伙计往回赶。

    一大把年纪了,白先行硬生生跑出了年轻时候的速度。

    到中草堂时,白先行累出了一身的汗,脸色通红,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伙计看的吓人,连忙给白先行顺气。

    白先行挥挥手,赶紧进了中草堂。

    但是,他一进去,脚步就停了下来。

    身边伙计疑惑道:“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伙计看了进去,眼角一抽。

    差点以为进错了地方。

    那些客人们基本上已经走了,中草堂空了不少,只有两三为位客人还在取药。

    然而……

    白先行目光落在了大堂里十分显眼的宁然身上,她身边站着满脸怀疑的胡莱。

    柜台的两个伙计呆着张脸看他们。

    宁然和胡莱则是在……读《咏鹅》???

    这是什么情况???

    白先行一脸的懵,人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差点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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