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醒来时,身下剧烈的疼痛瞬间来袭,连须臾迷糊的时间都没有。

    外面送来几片人参,太医检查过,忙惊喜道:“快让娘娘含住!”

    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淑妃腾得下睁开眼睛,就听嬷嬷喊道:

    “娘娘,你咬住这参片,千万记得省着力气!”

    淑妃不敢不听,刚刚昏过去的那会儿,她以为她醒不过来了。

    刚刚的参汤起了作用,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死死地咬住参片,疼痛声全化成破碎,不知过了多久,参片被她咬烂了不知多少,她终于听见嬷嬷一道惊喜声。

    但她没听清。

    似有什么的啼哭声,让她心尖涨得满满的,她猜到是什么,却又仿若生不出什么欢喜。

    她闻着往日殿内的清淡熏香,不知怎么的,攥着锦单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她身子倏然一软,模模糊糊地望着床幔。

    这一刻,她听见了殿内人的惊慌声。

    一点点刺进耳里,她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让她艰难地动了动唇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而在偏殿外,几乎众人刚听见一阵啼哭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里面瞬间就乱了起来。

    江弦歌脸色阴沉,快步走上前,房门在他面前被推开。

    嬷嬷惊慌失措地跑出,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瘫跪在地上:

    “娘、娘娘出血了……”

    江弦歌身子倏然一顿。

    嬷嬷的话隐隐透出什么含义,砸得他一时没听见。

    须臾,他抬起头,透过打开的木门朝里面看去,他似看见屏风之后,那人侧着头,无声望着这边的模样。

    江弦歌没听嬷嬷后面的话,他下意识地朝里走去,众人眸色生变,也不敢在此时去拦。

    淑妃模糊间,似看见男人的身影,她眸子微亮,刹那间清醒了些,又很快黯淡下去。

    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地想,皇上还是喜她的,这产房素来被称污秽之地,可皇上还是为了她进来了。

    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想笑笑,泪珠子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江弦歌站在她面前,殿内血腥味浓重,榻上躺着的女子,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

    他没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就在这瞬间,淑妃仿若看见了这段时间来,她做的所有糊涂事,让她有些疑惑,那样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有好多话想说,身下渐渐泛凉,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她想说,让皇上信她一次。

    她真的有想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因为那次皇上说,他期待这个孩子,这个她与他的孩子,从那时起,她对这个孩子所有的怨恨都消了。

    她想说,她知道错了。

    她还想说许多许多,可她说不出来,她望着男人许久,最后牵出一抹笑,她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四周的人不知何时都退到了一旁。

    江弦歌弯下身子,一言不发地凑近她身旁,附耳而下,他听见她说:

    “皇上……你不、怪我了吧……”

    仿若用了所有的力气,可声音还是那么小,江弦歌好像听得出她的虚弱无力。

    江弦歌看着她脸上苍白的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握着她的手,似往日在王府般,指腹擦过她眼角,低声说:

    “不怪。”

    他看见她眸子亮了下,他一句话,就点亮了那里,但这点光没能维持多久,她说:

    “那、就好……”

    冷意渐渐袭来,她意识越发迷糊了些,似能看见眼前的人,又似看不清了。

    但她还是说:“将、孩子交给……高贵妃吧,是、是我欠了她的……”

    她还不了了。

    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付出了所有,也做错了许多事。

    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甘之如饴。

    就连意识消散的时候,她还在想,若是能再碰碰他,就好了……

    女子阖上了眸子,彻底没了动静,从眼角处缓缓滑下一滴泪,江弦歌握着她的手,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

    站在殿门珠帘处的众人,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高贵妃怔怔地看着,眸子里倏然一片红,没有欣喜,只觉得空落落的。

    她记得这个女子刚入王府的时候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艳丽。

    那时娴妃还没入王府,她们两个无话不谈。

    她也记得,这个女人在她有了身孕之后对她做了什么。。

    所以为了对付她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可当那个女人真的死了之后她好像有点后悔了。

    曾经疼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让她在一片空寂中,听着那未出世的孩子啼哭。

    她以为,见到这一幕,她定会心生欢喜。

    可是没有,她只是在后悔,为什么做的这么狠。

    她跌在了娴妃的怀里,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所有精神气,娴妃在她旁边,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

    娴妃看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低声说:“还有惺子。”

    高贵妃有三个孩子不过可惜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如今淑妃的惺子交给她抚养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毕竟可以抚养一个孩子是高贵妃这多年唯一的心愿。

    淑妃诞下的这位惺子,此时被嬷嬷抱在一旁,似察觉到最亲近之人的离开,扯着嗓子,正哭得撕心裂肺。

    这边娴妃的刚话音落下,那边就传来了嬷嬷的惊叫:“不好了,惺子出血了。”

    偏殿里床榻前的男人终于动了:“太医。”

    所有人都很着急,高贵妃更是站不住摊在娴妃怀里,这是皇上的第一子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所有人神色都不好,就连一直神色冷淡的的娴妃这个时候都有些焦急。

    终于,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太医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惺子没了。”

    “什么叫做没了。”这是魏听雪第一次见到皇上动怒,额角青筋暴露。

    “孝子在胎里待的时间太差,导致颅内出血,微臣尽力了。”

    皇上像是无力一般松了手,许久之后魏听雪等人终于听见他说:

    “淑妃周氏,为皇室诞下皇嗣,功不可没……晋其为皇贵妃,封号慧,待葬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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