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呆立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李斌沉不住气了,几乎在那个笔筒掷出去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追着那笔筒去了。笔筒里的那些物什儿散落了一地。一滴冷汗,从李斌额头上滑落到脸颊上。办公室的窗户开着的,风从外面涌了进来,窗帘被风刮得蹁跹若舞。陈江双手十指搭成一个金字塔形,一脸戏谑的看着院长。空气变得凝滞了下来。院长脑瓜子嗡嗡作响,他终于意识到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他的这一套苦肉计被陈江看穿了。更要命的是,陈江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大人物截然不同。一般大人物会自持身份,即便将他看穿也会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予计较。然而陈江一点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他是穷追猛打!院长不由胆寒。这一刻,他如坠冰窟。陈江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懒散的办公桌上一靠。陈江不开口,没人敢说话。办公室里充斥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不自觉的,院长垂下头去,在这股如山一般的重压下,他不禁瑟瑟发抖。“我妈小时候经常教育我,孝子撒谎不好,撒谎的孝子会被抬轿子的小鬼抓走。”陈江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小时候每次说谎,晚上都会做噩梦。”陈江说到这儿,抬头瞥了院长一眼:“你知道抬轿子的小鬼儿长什么样吗?”院长现在是一头雾水,这个大人物都在说什么呀?什么抬轿子的小鬼儿?什么撒谎就会被抬轿子的小鬼带走?张家河开始也觉得陈江这话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陈江好歹也是金丹期大修士,招鬼引怪之事,还不是手到擒来?那个院长要倒霉了……张家河朝院长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他现在就等着看好戏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事的主谋到底是谁?”陈江此话无异于给院长下了最后通碟。都到这份上了,院长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硬着头皮继续把黑锅往韩梅鹃的主治医师身上推。陈江无奈的闭上双眼,然后用意念去和饕餮沟通:“接下来你想怎么玩?”“玩?”“玩的开心点。”陈江此话大有关门放狗的意思。紧接着,陈江睁开双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浑然一变。不,现在已经是饕餮在控制陈江的身体了。饕餮双眼幽幽蒙上一抹猩红,一股邪恶而又诡谲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张家河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固守元神。就在刚才,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隐约中,他仿佛坠入了九幽之地,身旁尽是乱耳的鬼啸猿啼之音。幸亏这种错觉只是一闪而逝,他的神智很快就恢复清明。饶是如此,张家河还是感到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刚才沉溺在那种幻境中……张家河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心魔焚身。想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张家河不由冷汗涔涔。再看院长。就在他看向饕餮那对猩红似血的眸子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好像被戳瞎了。四周一片黑暗,一点声响都没有。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呆的时间久了,他就感觉黑暗也仿佛有了重量。他已经被着粘稠的黑暗,压迫的喘不过气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在他心中蔓延。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一团无名火灼烧着他的心脏,他浑身*,难当,并且开始无意义的揪扯自己的头发。冥冥中,吱呀吱呀有节奏的响动由远及近传来。院长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他两眼灼灼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来人了,终于可以从这该死的地方离开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目光变得炽热。他情不自禁的朝着声音袭来的方向迈开脚步。说真的,他活了半辈子,从未如此期盼过一个人的到来。那个声音近了,终于近了!这一刻,他的心都快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跳出来。那是一顶轿子,在一团飘渺的白雾在时隐时现。院长没有看到抬轿子的轿夫,远远望去那顶轿子,就像悬浮在半空中。那顶轿子不急不缓的朝这边靠近,方才院长心中还炽烈如火,现在他胸膛的温度却一点一点的冷却下去。任谁在一个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见到一顶裹携在雾气中的轿子都高兴不起来。这他么的也太邪门了吧?电光火石间院长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陈江在办公室中所说的话。抬轿子的小鬼!他的瞳孔因恐惧而蓦然放大,吸入肺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冷冽如冰!也就是在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风吹开了裹挟在轿子旁边的雾气,院长惊愕的看到,四只枯瘦如柴,青面獠牙的小鬼齐齐狞笑着望着他。轿子帘子无风自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轿子里飘了出来。“孝子要是撒谎的话,就会被抬轿子的小鬼拉走。”院长退后两步,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陈江站在轿子前,阴岑岑的盯着他,就像钩子一样。院长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踉跄着后退,一连退后十几步后,他转过身去迈开步子抱头狼窜。那些小鬼的笑声越发大声,也越发尖锐。无论院长跑出去多远,他总觉得那些小鬼就黏在他身后。院长的体能不比年轻的时候了,跑了几百米两条腿就沉的像灌了铅水一样。一只小鬼飘到他身后,抓住院长肩膀的同时,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院长徒然感觉天旋地转,黑幕一般的天空跟着飘出来无数张狰狞大口。他被包围了,无路可退,无路可逃!他扭过头去,一股迅猛的吸力从轿子中爆发了出来。院长嘶嚎着被这股吸力拉到轿子里。接着,院长突然感觉自己在下坠。他瞪大眼睛,下一秒移形换影,一座赤红色的天幕将他眼前的黑暗取而代之。砰的一声,他坠到地上。一个满口鲜血的老头爬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两眼僵直,神情扭曲,状若僵尸。院长吓得尖声喊叫,本能的拿腿踹那个老头的肚子。这时,他的耳旁响起金属刮擦地面发出那种锵锵声,他惊恐的循声望去,一头浑身赤红,虎背熊腰,面容狰狞的厉鬼慢慢腾腾的朝他走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院长惊恐的四下里张望,数以万计的冤魂闯入他的眼帘。它们满嘴鲜血的在赤地上匍匐哀嚎着,半个身子都腐化的黑犬兴奋的在冤魂间跑来跑去。黑云匝地,燃烧着的树木张着枝桠狰狞的望着天空。附近所有的冤魂都被院长吸引过去了,它们跟随在那头赤红厉鬼的后面,匍匐在地上,似是在等待什么。那头赤红厉鬼过来了,他一脚将院长踹翻,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根烧的通红的火钳。院长挣扎着爬起来,也许是因为在生死关头,肾上激素大量分泌,院长又有了冲刺的力气。他跑的快极了,然而那头赤色厉鬼跑的更快。两百米的距离,那头厉鬼仿佛是一步就赶超了。院长被他掐住了脖子,生生按在地上。院长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他手中那根烧红的火钳上。它要干什么?不,不!院长拼命的摇头,豁出吃奶的劲儿去掰那赤红厉鬼的拇指。飘荡着的炎风燎着了他的头发,下一秒,赤红厉鬼将那根火钳生生捅进他的嘴里。背后论人是非者,撒谎者,死后入拔舌地狱,受难两千五百年。一根断掉的*飞上高空,*还没落地,那些满嘴鲜血的冤魂就扑上去齐齐抢夺那根*。那场面乌殃乌殃的。院长只见一条尽是腐肉的“洪流”滚滚而来,他似是洋流中的一块礁石,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淹没。